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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盗贼》作者:[德国] 奥·普雷斯勒

有一种职业叫盗贼——扫描者序

插着七把短刀的汉子

协助警察去干

小心,内有黄金

意料不到的失败

最要紧的是要巧妙的化装

用胡椒手枪射击

大魔法师褚瓦猛

夜间的冒险

尽量装笨蛋

可怜的佐培尔

地下室里的三道门

铃蟾的秘密

上高原去

帽子的主人

大丈夫决无戏言

魔法师褚瓦猛的下场

那个女人是仙女

警官丁贝莫过的最有意义的一天

咖啡和蛋糕

有一种职业叫盗贼——扫描者序

 

  工作是一种你每天非做不可的事情,就像吃饭、睡觉、上厕所。秘书的工作是接电话;清洁工的工作是扫地;司机的工作是开车;老师的工作是上课(当然,对那些不会撬课的学生来说,上课也是他们的工作)……可如果你选择了盗贼这种工作,你就必须做好每天吃苦头的准备了,因为不是总有金子等你去偷,但却总是会有警察在你周围转悠,因为他们的工作就是抓住你。

  大盗霍震波并不是不想转业,他这个人也许本来就是入错了行,因为他既不心狠,也不手辣,从来没杀过人,从来也没偷到过一件象样的值钱货,还常常遭到两个半大淘气包的捉弄和羞辱……可俗话说得好:“干一行、爱一行”,霍震波也是本着这份敬业精神,一直坚持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虽然干不了抢银行、扒火车之类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可去欺负一下年迈眼花的老奶奶,吃掉几顿属于别人的晚饭,那种平常工作对这个身带七把短刀的汉子来说,还是游刃有余的。而且他还很有些商业头脑,懂得要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资源的硬道理,所以,在他逮住了卡斯帕尔和佐培尔这两个搅得他心神不安的小机灵鬼之后,也没有像其它那些不会算帐的傻盗贼一样,作出些鲁莽的行径来伤害自己的俘虏。而是以物易物,用卡斯帕尔做了一笔和魔法师交换上等鼻烟的好买卖,又用佐培尔来做仆人,省下了好大一笔请钟点工帮他打扫房子的费用。

  霍震波不可谓不聪明,不可谓不会算帐吧?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聪明反被聪明误,算小帐反而会吃大亏。所以做盗贼绝不是那么简单的!霍震波直到自己被魔法师从美梦中提溜起来,又变成小灰雀的一刻,也没能弄明白,自己究竟是哪儿做错了。可能也就是因为没明白,他就输得有些不甘心,所以在第一本书里被捉住了之后,又在第二本里逃了出来,然后又被捉住,再然后又在第三本书里故伎重演……

  还是俗话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有想从事盗贼这份看上去很神气的自由职业的朋友们,都应该看看霍震波老爷是怎么一次又一次地栽在自己那馋嘴又喜欢贪小便宜的恶习上的,以吸取教训,不再重蹈他的覆辙!同样,所有想抓住一两个盗贼,并因此得到奶奶的鲜奶油李子脯蛋糕做奖励的小淘气们,也应该好好看看这个大盗贼三部曲,这个又滑稽又刺激的故事啊,保证你看了以后,会觉得比吃了蛋糕还要开心!每天的工作都是这么乏味无聊,我的天,幸亏这个世界上啊,还有一种职业叫盗贼。

  漪然

  写于2005年2月1日

插着七把短刀的汉子

 

  一天,卡斯柏尔的奶奶坐在她家门前向阳地的长凳上磨咖啡。

  这只咖啡磨具是卡斯柏尔和他的好友佐培尔在奶奶生日那天作为祝贺礼物送给她的。

  这是两个孩子自己想法制造的一种新式咖啡磨具,上面有一个把手。一摇把手,就会演奏一首叫做《五月里来好风光》的歌曲。奶奶挺喜欢听这首歌曲。

  奶奶收到这只式样新颖的咖啡磨具以后,心情特别舒畅,因此喝起咖啡来要比以前成倍增加。

  今天,她已经是第二次磨咖啡豆了。可是当她正打算磨咖啡的时候,忽然听到院子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嘎吱嘎吱、咔嚓咔嚷的声响,接着又传来了粗暴的人声:

  “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奶奶不知怎么回事,慌忙抬起头来,戴上夹鼻眼镜。只见眼前站着一个不认识的汉子。

  那是一个一脸胳腮黑胡子、长着个吓人的鹰钩鼻子的汉子。头上戴一顶插根红色野鸡毛的阔边帽子,右手拿着一把手枪。

  那汉子左手指着奶奶的咖啡磨具说:

  “我说,把这东西交给我!”

  奶奶被他弄得稀里胡涂,一点儿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奶奶气呼呼地嚷道,“你怎么上这儿来的?请你别这样大声大气地叫嚷!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陌生汉子听了,竟哈哈大笑,他帽子上那根野鸡毛不住地震得大摇大晃。

  “老婆子,你不看报嘛!哼,好好想想!”

  这时奶奶才看清那汉子阔皮带上插着一把大佩刀,里面还插着七把短刀。

  奶奶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地问道:

  “你莫非是那个大盗霍震波?”

  “不错,就是在下!”腰里插着七把短刀的汉子说。“别大惊小怪的。要是再大声嚷嚷的.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赶快把咖啡磨具交给我!”

  “不行,这不是你的东西!”

  “别多罗嗦!”大盗霍震波咋呼道。“你怎敢不听我的话,把磨具交给我?我现在数到三的时候,要是你还不交,那可别怪我就 ……"

  话还没说完,那大盗举起手枪,指着奶奶。

  “请你别这样好吗?这只咖啡磨具我不能给你。这是我生日那天人家送给我的礼物。这磨具呀,一摇把手,就会唱出我最爱听的歌曲。”

  “就是为了这个原故,我才要这只磨具!”大盗嘟嚷道,“一摇把手,就会唱歌的咖啡磨具,我也是喜欢的。喂,识相点,赶快把它交给我。”

  奶奶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只得把咖啡磨具交给他。

  除了交给他之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这个霍震波是个手段毒辣的歹徒,报上没有一天不登载他的新闻。谁都害怕这个汉子,连警官丁贝莫也这样说的。

  “老婆子真不识相,早点交出来就好啦。”

  霍震波说完这话,得意扬扬地拿过咖啡磨具,往口袋里一放,然后眯斜着左眼,右眼尖利地瞄住奶奶。

  “嘿,好好听着。从现在起,就这样坐在长凳上,不许走动。照这个样子低声念数目字,要数到九百九十九。”

  “为什么?”奶奶问道。

  “我说,你数到九百九十九的时候,才可以叫救命,没数到这个数目,绝对不许动。听见了吗?要是不照我的话办!可别怪我对你无情!懂吗?”

  “懂啦!”奶奶嘟嚷道。

  “不准骗我!不准动坏脑筋!”

  霍震波说罢,临走时还用手枪点点奶奶的鼻子,然后越过院子的栅栏,不大一会儿他的身影就消失了。

  卡斯柏尔的奶奶吓得脸色苍白,只是坐在门前的长凳上,不住地打着哆嗦。

  大盗逃走了。咖啡磨具也被他抢走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奶奶才数起数目来。奶奶照那大盗说的,只管念着数目字,数到九百九十九。一、二、三……数得不快也不慢。

  不过奶奶因为心里太紧张了,数起数日来老是念错。至少念错了十二遍,她只得改正过来,重新再数。

  总算花尽心机,数到九百九十九。奶奶这才大声呼喊救命。

  喊过救命以后,奶奶扑通一声,昏倒在地。

协助警察去干

 

  卡斯柏尔和朋友佐培尔上面包铺子买了一袋优等面粉,又买了些发酵用的酵母和二磅砂糖。然后上牛奶房去买了些味道好吃的奶油。

  明天是星期日。

  在星期日,奶奶总要做李子脯蛋糕,蛋糕表面浇上新鲜奶油的李子脯蛋糕!

  卡斯柏尔和佐培尔早在一星期前就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了。

  “哦,我说。”卡斯柏尔说。“我想做康斯坦丁大皇帝!”

  “怎么?”佐培尔问道。

  “我说,要是我当上了皇帝,那就每天能吃上新鲜奶油李子脯蛋糕啦!”

  “嗨,当上了康斯坦丁皇帝,就每天能吃上新鲜奶油李子脯蛋糕吗?”

  卡斯柏尔耸了耸肩膀。

  “这样的事谁知道。不过,要是我当上了,要是我真地当上了康斯坦丁皇帝,我一定要这样干。”

  “我也要这样干!”

  “你也想当皇帝?”卡斯柏尔问道,“这可不行。”

  “怎么?”

  “我告诉你.康斯坦丁皇帝只能由一个人来当,两个人当可不行。所以我当上了皇帝,你就不能再当康斯坦丁皇帝啦。你连这点也不明白。真糟糕。”

  “哼,”佐培尔嘟嚷道。“既然这样,咱们俩轮流来当皇帝好吗?你先当一个星期,然后让我当一个星期!”

  “这个主意倒不坏!”卡斯柏尔说。“这个主意倒不坏!”

  卡斯柏尔刚说到这里,不知怎么从远处传来了呼喊救命的声音。

  “哎哟,不好。那不是奶奶的声音吗?”佐培尔大吃一惊,连忙问道。

  “是呀,正是奶奶的声音!她出了什么事啦?”

  “不知道。不过……总不是什么好事……”

  “快走!”

  卡斯柏尔和佐培尔马上赶回家去。

  他们走到院子门口,跟警官丁贝莫撞个正着。那警官也是听到了呼喊救命的声音,急急忙忙赶来的。

  “唉,你们怎么这样不当心。”警官大声咋呼道。“这要当作妨碍执行公务罪来办的。”

  警官在前,卡斯柏尔和佐培尔两人跟在他后面大步走去。

  他们走进院子一看,奶奶正跌倒在长凳前面的草坪上。她直挺挺她躺在那里。

  “奶奶还有救吗?”佐培尔双手掩着脸问道。

  “难说。”卡斯柏尔说。“我想,她只是昏过去罢了。”

  大伙儿小心翼翼地把奶奶抱到室内的沙发椅子上。

  卡斯柏尔在奶奶的脸和手臂上用冷水喷一下,奶奶这才慢慢缓过气来。

  “你们知道出了什么事吗?”奶奶问道。

  “出了什么事呀?”卡斯柏尔和佐培尔异口同声地问道。

  “强盗进来啦!”

  “什么,什么?”警官丁贝莫急忙插嘴问道。“强盗进来啦?那么,这个强盗到底是什么人?”

  “是大盗霍震波呀!”

  “请你等一下,这事必须记录在案!”

  警官态度严肃,掏出铅笔,打开记事本。

  “开始吧,奶奶。请你按照事情经过次序讲给我听。把案情经过,原原本本,清清楚楚讲给我听。不要说得太快,因为我记不清楚,就不好办了。噢,这样吧,你们两个,”警官转过身来对卡斯柏尔和佐培尔说:“在我做完记录以前,不许吵闹。知道吗,这是公事。明白吗?”

  奶奶把被抢的事前后一句不漏地讲给他听。

  丁贝莫认真把她的话记录在记事本上。

  “那么,我那只心爱的新式咖啡磨具能取回来吗?”警官刚做完 笔录,啪的一声合上记事本的时候,奶奶这样问道。

  “那还用说,”警官回答。

  “那么,东西要到什么时候才弄得回来?”

  “啊,这就难说了。首先,必须把大盗霍震波逮捕归案。不过很遗憾,他躲藏的窝子,我们眼下还不清楚。那家伙狡猾得很。他混过警察耳目,至少已有二年半了。总是没有音讯!不管他怎么样,咱们是警察呀!希望居民都能热心协助我们。”

  “热心干什么?”卡斯柏尔问道。

  警官丁贝莫仿佛谴责似的,眼睛瞪了一下卡斯柏尔。

  “卡斯柏尔,你怎么啦,耳朵背了没有?我是说,我们做警察的,希望居民们都来热心协助我们。”

  “这是指什么事呀?”

  “就是说,为了把那个强盗逮捕归案,要大多数人都来帮我们警察一起抓他。”

  “对,”卡斯柏尔说。“要抓那个强盗,就得大家协助警察去搞。”

  “当然罗,要靠大家来协助。”警官肯定后,一只手摸了摸胡子。 “有谁来参加这危险的事儿,你想过了没有?”

  “我们!”卡斯柏尔说着,转身对佐培尔说。“佐培尔,咱们一块儿来干好吗?”

  “那还用说!”佐培尔说。“咱们必须协助警察去干,非把霍震波逮捕归案不可!”

小心,内有黄金

 

  奶奶有点为他们担心,不过卡斯柏尔和佐培尔没有改变决心。他们无论如何要把大盗霍震波捉拿归案,取回奶奶的咖啡磨具,交还给奶奶。

  不过,霍震波躲藏在哪里,他们都不知道。总有点煞风景。

  “咱们无论如何,要把那个强盗的窝子刺探出来。”卡斯柏尔说。

  于是他们想呀想的.绞尽脑汁考虑抓大盗的事,一直考虑到星期日晌午。

  忽然,卡斯柏尔嗤地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事?”佐培尔问道。

  “咱们怎么干才好,我现在想出来啦。”

  “怎么搞呢?”

  “等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卡斯柏尔和佐培尔从奶奶家地下室里找到一个空土豆箱,搬到院子里,他们俩用铁锹往那箱子里装白砂子,把箱子装得满满的。

  “现在再干什么?”

  “现在在箱子上加个盖子。”

  两个孩子在空土豆箱子上加盖子。卡斯柏尔拿来十几枚钉子和一个铁锤。

  “好啦,佐培尔,把钉子敲上!敲得扎实点!”

  佐培尔点头同意,马上干起活来。他在敲铁锤时,开始不小心,敲在大拇指上,很不好受。

  “哎哟,可受不了!”他心里想,仍咬紧牙关,勇敢地继续敲下去。他敲铁锤的姿势,就像接受钉土豆箱子的国家考试似的。

  这时,卡斯柏尔去库房里拿出一支粗大的画笔来,在绘画用的颜料缸中搅拌红的颜料。

  卡斯柏尔拿颜料缸和画笔回来时,佐培尔刚好用大拇指按着钉敲了五十七下,把盖子钉得紧紧的。

  “行啦。现在让我来干吧。”卡斯柏尔对佐培尔说。

  卡斯柏尔在箱盖上涂上红色颜料。佐培尔吓了一跳,不知怎么搞的,老远就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那土豆箱子上写着:

  小心

  内有黄金!!!

  佐培尔看得莫名其妙,不知卡斯柏尔葫芦里卖什么药。

  “啊,你这人哪!”卡斯柏尔说。“别瞪着眼咂大拇指。到车房去给我把手推车推来,好吗?”

  佐培尔到车房里推来了一辆手推车,两人把土豆箱子搬上车。

  箱子搬到车上可不轻松,两个孩子像两头驴子一样,搬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星期日竟来干这倒霉事儿!”佐培尔叹口气道。

  今天在奶奶家,不但吃不上鲜奶油李子脯蛋糕,(奶奶因为咖啡磨具被大盗劫去,伤心极了,也没什么心思做蛋糕了。)而且这会儿还得花力气干重活。

  好容易两个孩子总算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这会儿还干什么?”佐培尔问道。

  “这会儿嘛,就演压台戏呗。”

  卡斯柏尔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锥子,在箱子底下钻了个小洞。锥子一拔掉,沙子往外面稀稀拉拉落下来。

  “这就好啦。”卡斯柏尔心满意足地说,“这就好啦。”

  卡斯柏尔用小刀拿根火柴棒削得光滑滑的,塞进刚钻出的小洞,堵住了洞眼。

  佐培尔一边摇头,一边望着卡斯柏尔干这事儿。

  “对不起……”佐培尔说,“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一起干了。”

  “不跟我一起干了?”卡斯柏尔笑眯眯地问道。“那么,我就老实告诉你吧,道理很简单。明天上午,咱们两个把装着箱子的车子推到森林里去。霍震波那强盎准是在森林里打埋伏,等候过往行人。

  “不错,不过你可以想象一下嘛,佐培尔!那强盗当然要把箱子搬回他的贼窝子去。一路上,箱子底下的洞眼会掉下砂子来。森林里的土地上,定必留下一道砂子掉下的细迹。咱们根据砂子漏下来的细迹,就知道霍震波躲藏在哪儿了。只要跟着砂子的痕迹就可以了。砂子可以做咱们的向导员。怎么样,我这个主意好吗?”

  “你这个家伙真行!”佐培尔说。“那么咱们一块儿干吧。不过,有一件事可别忘了!咱们在逃走之前,别忘了把火柴棒子拔掉!”

  “你不用担心!”卡斯柏尔嚷道。

  “这件事由我来办好啦!我早考虑到了!”

  说罢,他在手巾上打了个大大的结。①

  ①这是德国人的一种习惯.手巾上打个结,可以不把要紧事儿忘记。——译者

意料不到的失败

 

  大盗霍震波办起事来倒是挺认真的。夏天,除了星期日,平时总是6点钟起床,最迟7点半钟,他就要离开他的窝子,出外干营生去。

  今天,他从早晨8点钟起,就躲在森林边沿的金雀花灌木丛后面,拿着望远镜观望大路上过往人众。可是已经是9点半钟了,连一点成绩也没有。

  “机会不好,”霍震波嘴里嘀咕着。“要是老这样白白等候下去,以后非找别的营生干不可了。干强盗这个行当,到头来又挣不了大钱。再说,干这营生也相当伤脑筋。”

  霍震波正想抓一撮鼻烟往鼻子里塞的时候——他在干这营生时,按理不能随便嗅鼻烟的——忽然听得从大路上传来了推手推车的声音。

  “哦!”霍震波心想道。“也许我埋伏在这儿袭击人家,不是白费心血吧!”

  想到这里,他立即停止塞鼻烟,又举起望远镜来看。只见有两个人推着手推车,转弯绕过森林拐角走到大路上来。那车上装载一只大箱子,一看就知道箱子是挺沉的。那两个人拼命推着那辆车子。

  一个人可以肯定是卡斯柏尔,因为从那顶毛线的尖顶帽老远一看就知道是卡斯柏尔了。

  那么,另外一个又是谁呢?

  两个小伙子中间如果一个是卡斯柏尔的话,那么,另外一个肯定是他的好朋友佐培尔了。这种事对大盗霍震波来说当然早就知道了。

  “噢,我最想知道的是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霍震波心想道。

  哦,且慢,那箱子上不是写着什么字吗?那几个红色的大字写的是什么玩意儿呀……?

  “小心,内有黄金!”大盗霍震波终于看出了那几个红字。看过以后,又重新仔细看了二三遍,免得看错。

  现在可以确定了,他没有看错!他霍震波等呀等呀,到底等到了一笔大买卖,也许真的有做强盗的运气。现在看来,这营生还得继续干下去!

  霍震波急忙从腰带里拔出手枪,校正撞针,等候推着车子前来的卡斯柏尔和佐培尔。看那两人离他五六步路光景,他便一个虎步跨到大路上去。

  “举起手来!”霍震波大喝一声,威胁他们,“不举手,我就开枪啦!”

  卡斯柏尔和佐培尔一听吆喝,扭转屁股就逃。大盗对于他们的逃走,倒也不感到奇怪。

  “唷,两位大总统,逃得越快越好。”大盗向那两个没命逃跑的孩子大声嚷道。“我只要箱子不逃走就行!哈哈哈,哈哈哈……”

  大盗霍震波放声大笑,把手枪往腰里一插,然后上下打量着箱子。

  “哼,箱子钉死了的,……没打开过。里面装的是黄金哪!打开来看看怎么样?不,最好还是别打开……眼下赶快离开这儿。卡斯柏尔跟佐培尔那两个小子,准是往警察那儿告发了。哼,老子难道怕警察吗?不,绝对不怕。不过,既然出了这码事,他们会不闻不管吗?即使老子是大盗霍震波也罢,小心点总不会错的!哈哈……”

  霍震波麻利地把那只箱子往肩上一背,森林里推车不便,他飞起腿来,把那辆手推车踢翻在大路旁的水沟里。

  大盗扛着抢劫来的箱子,气吁吁地跨步越过灌木丛,径直往他的老窝赶去。一路上,因为急着赶回去,他却没留意背上扛的箱子,随着时间悄悄过去,份量慢慢儿在减轻。

  原来卡斯柏尔在临逃之前一刹那,没忘记把填在箱子底下的火柴棒子拔掉。箱子底下的洞眼里不断漏下白色的砂子,霍震波走过以后,便出现了一条细白线。

  霍震波回到住窝里,把箱子卸在桌子上,回身从屋里出来,把入口的门闩拴上。然后从工具箱里拿出锤子和钳子,撬那只抢来的箱子。他是个久闯江湖的大盗,干这种勾当确是内行,不费多大工夫,就把那箱盖撬开了。

  他回转身子,往箱子里一看。

  他不由呆住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箱子里净是一大堆砂子!都是日常见惯的白砂子!

  “哈,该死的畜生!”大盗狠狠地咒骂。“可把老子哄上了。跟老子开上这个大玩笑!”

  霍震波双手握着盗贼用的大弯刀,对准那只可怜的土豆箱子乱捣一阵,剁得箱子粉身碎骨。连那只扎实的栎木板制成的桌子也被他剁得碎片乱飞。他走到门前去,想吸点新鲜空气。

  可那是怎么回事呀?

  那边地上,有一道细长的白线……那道白线从灌木丛过来,直通到他的老窝。

  霍震波可不是一个傻瓜,不会看不出来。

  他大声叫喊,声音那么可怕。

  “卡斯柏尔跟佐培尔,你们两个小子,可把你家老子哄苦了。以后我一定回击你们!多么坏的两个小鬼!从今以后,我下定决心,要报仇!要报仇!”

最要紧的是要巧妙的化装

 

  卡斯柏尔和佐培尔两人不是去找警察,他们去的是森林附近拐角的地点。他们躲在灌木丛后面等待着。看到霍震波扛起土豆箱子就走,两个孩子不由高兴起来。

  “我说,那汉子也是怪可怜的!”佐培尔说。

  “怎么?”卡斯柏尔问道。

  “我是说,凭他一个人把箱子扛到老远的地方,不把他的腰腿压扁那就怪哩!”

  “你是说那家伙吗?”卡斯柏尔气愤地说。“我就希望他把身体压扁才好哩。你这个人哪,千万别忘了,他是个强盗呀!他把奶奶的咖啡磨具抢走啦!”

  为了安全,他们先待在森林拐角的灌木丛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偷偷回到霍震波先前袭击他们的地点去。

  那辆空的手推车此刻正两轮朝天翻倒在大路旁的水沟里。

  “车子翻倒在那儿也好,”卡斯柏尔说。“咱们回来之前,让它这样倒着吧。”

  不过,他们设法安排的砂子踪迹如今怎样了?

  他们没费多大工夫就找到了。那边,朝森林中穿过去,不是清楚地留着砂子的痕迹吗?

  卡斯柏尔想跟着砂子的踪迹走去,可是佐培尔急忙抓住了他上衣的衣角说:

  “等一下,咱们在追踪之前,是不是要化……化装?”

  “化……化装?”

  “当然得化装。免得让大盗霍震波认出了咱们!”

  “嗯,倒也是的。不过,咱们今天上哪儿去搞化装用的服装呢?”

  “挺简单!我把我的帽子借给你用,反过来,我换上你的帽子。”

  “我拿了你的帽子有什么用呢?”

  “那还用多问?戴着呗!不是很好吗?”

  “不见得吧!”卡斯柏尔说。

  佐培尔的帽子给卡斯柏尔戴上太大。他那个姿势,压根儿像眼下农忙期间的稻草人。不过佐培尔却认为他这样戴上挺好。

  “好极了!”佐培尔说。“这样一来,人家就认不出你来了!不过,我戴上你的尖顶帽,你看怎么样?”

  “怪得很!”卡斯柏尔说。“奶奶看到了你这个架势,准会吓得昏过去。”

  “那就放心了。这样,大盗霍震波就认不出咱们了。嗯,咱们走吧。”

  卡斯柏尔和佐培尔随着霍震波在森林地面上留下的细长砂迹走去。

  砂子的痕迹看得非常清楚。不过,时间一长,森林里不知不觉暗下来了。

  “唔,”佐培尔心想道。“不管怎么样,这里总是窝藏大盗的森林呀!咱们好在化装过了。”

  两个小朋友走了一个来钟头,走在前面的卡斯柏尔忽然停下来。

  “怎么?”佐培尔问道。

  原来森林地面上留下的细砂迹这时忽然分为两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

  一道砂子的痕迹分为两道,一道向右,一道向左伸展开去。

  “佐培尔,为什么这样,你能解释吗?”

  “当然能解释,卡斯柏尔。在这两道砂迹中,有一道是假的。”

  “对呀。不过哪道是真的呢?”

  “这就难说了。得试试看。咱们最好分头走着瞧。”

  “好,佐培尔。你往右边走还是往左边走?”

  “咱们抓阉好吗?”

  “好呀!”

  卡斯柏尔和佐培尔讲定用钱币的正反面来决定左右。佐培尔扔钱币,两次扔成正面,一次扔在反面,于是他按事先商定的话,朝左面走去。

  “好好干哪,要小心,佐培尔!”

  “噢,卡斯柏尔。我一定尽量去干。你也好好干哪!”

用胡椒手枪射击

 

  大盗霍震波摸着黑胡子,不时嘿嘿地冷笑。他用箱子里残余的沙子另外撤了一道砂子的痕迹。想到这是一条好计策,他不由得不心花怒放起来。

  卡斯柏尔和佐培尔那两个小子鲁莽跟踪,准会分头找上门来。

  霍震波早已作好准备,让他们两人走到砂踪尽头猛不防大吃一惊。

  朝左的一道砂踪是真的,那是直通大盗住窝的路。只是在住窝前,大盗霍震波躲在一棵有大瘤子的老槲树树荫下,手里拿着手枪瞄准过来的人有点不方便。

  那手枪里面没有装真的子弹,他装的是用胡椒粉揉成的弹丸大盗霍震波考虑过了,在这种场合,还是用胡椒手枪好。

  “那两个小子什么时候来呢?”霍震波心想。这时也该来了,要是他没估计错的话,森林里也可看到人影子

  果然,他没有估计错,树木中间隐隐约约出现了人形,还戴着一顶大红的尖顶帽子。

  “那是卡斯柏尔!”大盗暗想道。

  佐培尔戴上卡斯柏尔的帽子,他可不知道。

  霍震波仔细瞄准过来的人,慢慢拨动手指。

  劈啪声响,只见火光一闪,发出了爆炸声.顿时烟火弥漫。

  可怜的佐培尔!他给胡椒枪打中了脸面。他睁不开眼睛,也听不见,只是不断打喷嚏,吐口水,咳嗽。脸上好像给人家抓过似的,火辣辣的,眼睛也是火辣辣的。哎哟,不好,出事啦!

  这会儿,大盗霍震波能随意摆布佐培尔了。他一边嘲笑,一边用捆小牛犊的绳子捆住佐培尔的手脚,然后把佐培尔背回住窝。

  “到了!”大盗大声嚷道。“现在你想打多少喷嚏,尽管打吧。尽量打你的喷嚏吧。”

  霍震波等佐培尔稍为安静下来,看到胡椒枪的刺激减轻一点,他用脚踢踢佐培尔,讥笑他道:

  “你好,卡斯柏尔。我的住窝终于给你找到了!怎么,还中意吗?可惜,你好像感冒了。不过,不要紧。谁叫你多管闲事,所以得上了感冒。”

  佐培尔没法回答他的话,他啊嚏一声打了个大喷嚏。

  “祝你健康①!卡斯柏尔!”大盗对他说。

  ①德国人见到别人打喷嚏时常用“祝你健康!”的套语。——译者注

  霍震波怎么会把他叫做卡斯柏尔的呢?

  “我不是卡斯柏尔!”佐培尔大声叫喊,接着又打了个喷嚏。

  “不错,不错,”霍震波边笑边说。“你不是卡斯柏尔,据说是康斯坦丁皇帝。这事我也知道。”

  “你错了。我是佐培尔呀。”

  “我明白,我明白。你要是佐培尔的话,那么,我就是警察丁贝莫了。这在你来说,还是头一回听到吧?”

  “不跟你开玩笑。我真的是佐培尔呀。。

  “你嘴皮子还强哩!”大盗霍震波斥责道。“要是你再哄我的话,把我惹火了,看我用这拨火棒来揍你。嗨,听到了吗……”

  丁零零,丁零零,丁零零。

  盗窝入口处亭柱上挂的电铃响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你明白吗?”大盗霍震波问道。“不明白?当然不会明白的。哦,我来跟你说明了吧。那丁零零、丁零零的响声,就是说,你的朋友佐培尔刚落到了洞里。噢,说得详细一点,就是他扑通一声掉到陷阱里了。怎么,你意想不到吧?哦,你怎么不开口呀?你放心,要想随意捉弄你家霍震波大爷的小于还没见过哩!”

  霍震波放声大笑,劈劈啪啪地拍打着自己两条大腿。然后到床底下找出两三条麻绳和一只大口袋。

  “回头我把你的好朋友佐培尔带来。免得你一个人在这儿纳闷。”大盗说。“这会儿你赖着不承认是卡斯柏尔,你就好好考虑!好嘛,回头自有你开心的!” 落入陷阱

  话分两头,再说卡斯柏尔又是怎样了呢?

  他跟佐培尔分手以后,按照预定方向,跟随砂子的踪迹逐渐走进了灌木丛。

  卡斯柏尔心里可恼火啦。什么大盗霍震波啦,残余的树桩啦,羊肠小道上到处都是荆棘啦,净都是麻烦事.不仅这样,佐培尔那顶帽子也是挺惹嫌的。

  佐培尔那顶尖马尾帽老是一个劲儿滑到脸上来,卡斯柏尔不得不把帽子往上推。刚推上去,戴得好好的,可他一脚跨出去,帽子又滑到他的鼻子上来了。

  “要是我把它反戴在头上,也许好一点吧?”卡斯柏尔念头一转,便把帽子反戴在头上。

  不过,这样做也没有用。

  卡斯柏尔还得把这顶吊二郎当的帽子接二连三地推上去。崔培尔这顶绿色的马尾帽总是顽固地滑到脑门上。

  正走得烦恼时,忽然昕得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卡斯柏尔连帽子一起跌到一个大洞里去了。

  原来这是一个用树枝盖住的陷阱。大盗霍震波在他住窝周围挖了好多个这样的陷阱。

  咱们这位善良的卡斯柏尔意想不到地跌在地下的台阶上,不住地用手揉他的屁股。总算不幸中的大幸,他没有跌断骨头,因为人落到深处,猛烈地撞在地上,难免会跌断骨头。

  “真倒霉?”卡斯柏尔边想边打量着那洞穴。“四面都是笔直滑溜的土壁,连抓手的地方也没有,叫我怎么能出去呢?”

  哦,有了,还有佐培尔呢!佐培尔一定在找他,会把他从洞穴里救出来的。因为佐培尔是卡斯柏尔最最要好的朋友呀。

  佐培尔快来了吗?卡斯柏尔竖起耳朵听着。仿佛有人在轻轻走路。可惜,那人不是佐培尔。是大盗霍震波!当陷阱口陡然出现那个黑胡子拉碴的丑脸时,卡斯柏尔不由大吃一惊。

  “喂,佐培尔?”霍震波拉开了嗓门。“怎么样,脖子没跌断吗?怎么不招呼你大叔呀?你要你霍震波大叔救你吗?就是说,你想从这儿出来吗?”

  卡斯柏尔点点头。他当然非常想出去。只要能跳出这个陷阱,到那时咱们再走着瞧。也许能瞅机会逃走。

  “好吧。”霍震波说。“你好好注意,照我的话办!我现在放一个用麻绳扎住的口袋。唔,看到了没有,佐培尔,你就往里面爬。”

  “叫我往口袋里爬?”卡斯柏尔犹豫不决地问道。

  “是呀,爬到口袋里面,这样才可以把你拉上来呀。要上来,只有这个办法。哟,你磨磨蹭蹭个啥?快点,别忘了把帽子带上。”

  不错,还有那顶马尾帽哩!

  卡斯柏尔从地上拾起帽子,戴在头上,便往口袋里爬进去。

  大盗霍震波往上拉那只口袋,就像吊车吊东西上来似的。装人的口袋一拉出陷阱口,霍震波迅速把袋口扎紧。卡斯柏尔要是处在霍震波的地位,不用说也要这样干的。总而言之,经霍震波这样一扎,卡斯柏尔就被正式抓住了。这会儿即使大声喊叫救命也罢,拼命挣扎也罢,反正没有用了。

  霍震波把口袋往肩上一背,大步流星向住窝走去。

  “噢,咱们到了!”

  霍震波把口袋扑通一声.扔在佐培尔旁边的地上。

  “这会儿你两个,谁是佐培尔,谁是卡斯柏尔,就搞得清楚啦!”

  大盗把布袋揭开了一点口子,让卡斯柏尔的头(就是戴着佐培尔那顶马尾帽的卡斯柏尔的头)刚露出在外面。当然他不肯多拉开布袋。

  “这会儿可断定你是卡斯柏尔了!”大盗霍震波向佐培尔大声嚷道。

  佐培尔此刻本想重新声明他是佐培尔,不是卡斯柏尔。可是卡斯柏尔对他使了个眼色,就是佐培尔这样一说明,大盗霍震波说不定会把他们俩都搞得稀里糊涂,情况也许不妙……

  “你这小子怎么不回答?”

  “有什么要回答的呢?”卡斯柏尔代替佐培尔说。“大家都知道,你大叔是卜真黑先生呀!”

  “怎么叫我卜真黑呢?我叫霍震波呀!”

  “对不起,我叫错了,罗霍波先生。”

  “猪猡!”

  “怎么?”

  “我叫霍震波,混蛋!连这样简单的名字都搞不清楚!”

  “不会记不清楚,卜霍罗先生。”

  霍震波摸出一小撮鼻烟来嗅着。

  看来光火没有用处。这个叫做佐培尔的小鬼,外表虽然戴顶马尾帽,实际上却是个糊涂透顶的傻瓜蛋。

  大盗装模作样,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印着小牛花样的手帕,摊展开来,打了个喷嚏.然后擦擦鼻子。

  过了一会儿,他收拾起手帕,在卡斯柏尔和佐培尔两人跟前一站,用腰带把他们的大拇指缚在一起,大声训斥他们。

  “你们两个小子暗中盯我的梢,结果却落在我的手里。”霍震波说。“这挺好呀。不过对你们也不值得同情。老子要是跟你们计较的话,早就把你们的肚子剖开,或者把你们的狗头砸烂了。不过,老子倒也没有这个意思。因为呀……”

  大盗又从鼻烟盒里抓了一小撮鼻烟抹抹鼻子,打了个喷嚏,继续叉说下去。

  “因为呀,我考虑到一个更好的办法。卡斯柏尔,你,”大盗霍震波用手指点着佐培尔说。“我要用链子把你锁上。留在我的住窝里,每天给我干活。干到你的皮肤发黑。至于你哪,佐培尔。”这回他指着卡斯柏尔说。“我要把你卖给别人。”

  “哎哟!”卡斯柏尔呻吟道。“那么,你把我卖给谁呢?”

  “卖给谁?”霍震波说。“我要把你卖给一个叫做褚瓦猛的坏蛋大魔法师!他跟老子有很大的交情,是老子的老朋友!”

大魔法师褚瓦猛

 

  坏蛋大魔法师褚瓦猛这会儿情绪不佳,蹲在魔宅的厨房里削土豆皮。

  此人确实是一个精通魔法的大魔法师,他能轻易把人变为各种动物,也能把泥土变成黄金。不过要他用魔法削土豆皮却大伤脑筋,怎么也削不好。而且他每天吃通心粉和面粉又吃腻了,没有办法,只能系上围裙,不嫌麻烦,亲自削土豆皮了。

  “仆人也没有,只好自己干了。”大魔法师楮瓦猛叹口气说。

  那么,他怎么会没有仆人呢?

  “因为我还没有找到中意的仆人。”大魔法师心想道。“我看得上眼的仆人,要是他不是糊涂蛋,我只能不用。要是他是个糊涂蛋,即使雇佣了,在我这所魔宅里,我也可以放心,因为他不会把我的法术偷学去。对一个魔法师来说,必须特别注意这条戒律。总不能说我是挑剔过度吧。既然怕人家偷学我的法术,那么只好自己多点麻烦,亲自削土豆皮了。唉……”

  褚瓦猛停下手来,琢磨找人削土豆的事。过了一会儿,他又继续削土豆皮。冷不防,门铃响了。

  “等一下!”大魔法师褚瓦猛大声嚷道。“马上就来。”

  他走到门口,正要伸手去推开沉重的门闩,打开大门,忽然想到自己胸口还围着围裙。糟糕,堂堂大魔法师褚瓦猛,居然会围上围裙!这副寒酸相,让人家看到了总不像样子吧!

  门铃又在响了。

  “哦,我就来啦!”褚瓦猛应道。

  他急忙解下围裙。可是围裙放到哪儿去呢?……

  “霍克斯布克斯!”

  大魔法师褚瓦猛嘴里念念有词,两个手指刮嗒一声,围裙径自飞到厨房里餐具和架子中间的挂钩上挂了起来。

  门铃第三次又响了。

  褚瓦猛推起门闩,打开大门。只见门外站着大盗霍震波,身上背着个布袋。

  “啊,原来是你!”大魔法师高兴地嚷道。“最近好吗?你来得正好,老朋友,欢迎光临,欢迎你来我这里,你进来吗?”

  “我很乐意进来。”霍震波说。

  褚瓦猛领大盗进了他的书房。这对霍震波来说,是件光荣的事。大魔法师只在见了真正要好的朋友才肯让他走进书房。一般的朋友,他只在大门口敷衍上几句(当然,必要的会见需要跟他预定时间)。

  在褚瓦猛的书房里,有一口大书橱,里面装满了硬封面的厚书。除此以外,写字台上也好,窗台上也好,地板上也好,全都堆满了硬封面的厚书。在写字台上方顶棚上,挂着一条鳄鱼标本。后面墙角落里站着一具死人骸骨,那只只有骨头的右手执着一支火光熠熠的蜡烛。

  褚瓦猛在写字台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指着对面的椅子说:

  “哦,老娃子,你也坐下好吗?”

  霍震波点点头,坐了下来。

  “来点鼻烟好吗?”大魔法师建议道。

  “好嘛!”

  褚瓦猛两个手指刮嗒一声,向空中伸手过去,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银制的鼻烟盒,递给霍震波:

  “请随意嗅吧!”

  霍震波抓了一撮鼻烟往鼻子塞,不大一会儿便打了个大喷嚏,震得顶棚上吊着的那个鳄鱼标本像要掉下来似的不住地摇晃。

  “嘻,厉害,厉害。这玩意儿可厉害罗。我的好朋友,这才够得上叫鼻烟哪!比用玻璃碴子扎还厉害三倍哩!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自己制的。”大魔法师说。“是我特别调制的。可说是“舒鼻剂”。再来一下怎么样?”

  霍震波两眼放出了光芒,脑子里立刻来了一个好主意。他抓了撮鼻烟,打了个喷嚏,这才开口道:

  “咱们来做笔交易,好吗?”

  “交易?”褚瓦猛问道。

  “是呀。”霍震波说。“我想跟你谈这笔鼻烟的交易。”

  褚瓦猛眉头一皱。

  “那么,你给我什么呢?”他问道。“不知你知道不知道,我现有的黄金,多得像粪土?”

  “谁也没有跟你说黄金呀!”霍震波说。“我拿出的东西,可是件最最好的东西。哦,你猜猜看!”

  褚瓦猛眉头一皱,思索起来。霍震渡等了一会儿,这才提示他道:

  “我先给你提醒提醒,好吗?你以前找了很长时间,可就没有找上”

  “我以前找了很长时间没有找到的东西?”大魔法师注意听他说话。“莫非是一本新的魔法书?”

  “不对,不对,是仆人呀!”

  “哦?”大魔法师不由叫喊起来。“真的?是仆人吗?那么,是个愣小子吗?”

  “没有比他更愣的小子罗。”霍震波说。

  “那么,那小子在哪儿呢?”

  “就在这个布袋里。”

  霍震波解开布袋绳子。布袋一滑.里面就露出头戴佐培尔帽子的卡斯柏尔。

  褚瓦猛两个手指刮嗒一响,便出现了他的一副眼镜。他在鼻子上架起眼镜,从头到脚仔细观望着卡斯柏尔。卡斯柏尔竭力装出愣小子的模样。

  “这就是像他外貌看来那么愣的愣小子吗?”大魔法师褚瓦猛问道。

  “至少不会比他外貌更机灵。”霍震波答道。

  “那就好啦。”褚瓦猛说。“好极了!这小子叫什么名字?”

  “他叫佐培尔。”

  “就这么办。那么,佐培尔,我就把你收留下来。你会削土豆皮吗?”

  “会,死纳门先生!”

  楮瓦猛顿时光火起来。

  “你这小子,怎么把我的名字都改了。”魔法师气呼呼地嚷道。 “我现在交代你,好好儿听着,你称呼我的时候,光称“先生”还不够。你必须称我“大魔法师褚瓦猛先生”。一个字不许少。现在你可不能再叫错了!”

  “是,我明白。大魔法师猪猡猛先生!”卡斯柏尔此刻装得格外的天真。

  “你这畜生!怎么胡言乱语!”大魔法师一把揪住了卡斯柏尔的后脖梗.猛烈地摇动。“你这小子,认为我被你嘲弄,能一直忍耐下去吗?你说,你说,你想变成猴子还是蚯蚓?”

  褚瓦猛两个手指刮嗒一响,手里来了根魔杖。正待下手的时候,霍震波急忙拦住他向卡斯柏尔施魔法。大盗戳了下褚瓦猛的胳臂,劝阻他道:

  “我说,褚瓦猛哪。这小子可不是故意把你的名字叫错的。他记不住你的名字呀!再说,他本是个愣小子呗!”

  “哦,原来这样。”褚瓦猛不由格格地笑了起来。“霍震波,我真说不出的高兴哪!佐培尔这小子我就看上了。我收他在这儿干活!你快领他上厨房去削土豆皮。交易价钱咱们回头再谈。”

  “最好现在就谈!”霍震波说。

  “好嘛!那么我给你半袋鼻烟,行吗?”

  “只给半袋鼻烟?”霍震波问道。“你自己瞧吧,这么一个胖呼呼的小子给人家当仆人,不论要多少代价,都有人抢着要用的!。

  “那么好吧。”褚瓦猛说,“我给一袋,这样行吗?”

  魔法师说罢,把右手伸给霍震波。

  “行!”霍震波说罢和他敲定交易。“从今以后,佐培尔归你管了,你想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是你的人了!”

夜间的冒险

 

  卡斯柏尔这天剩下的时间都在大魔法师褚瓦猛魔宅的厨房里削土豆皮。坏蛋大魔法师嫌自己开头打算削的那些土豆数量不够。晌午,他吃了七盘土豆粉糊,晚餐吃了六打半土豆团子。他醮着洋葱辣酱油把那些团子吃了个精光。不用说,这天晚上大魔法师心满意足,畅快极了。

  褚瓦猛不慌不忙从写字台后面站了起来,亲切地拍拍卡斯柏尔的肩膀说:

  “今天就到此结束,现下我给你指点睡觉的地方,跟我来,崔培尔!”

  卡斯柏尔跟随大魔法师穿过走廊,走进一间小房问。那儿只有一张光秃秃的床和一只洗濯用的桌子。

  “这是你的房间,佐培尔,你就睡在这儿。”

  “在这儿?就在这张啥也没有的床上?”卡斯柏尔问道。

  “噢,你等一下!”褚瓦猛说。

  大魔法师两个手指刮嗒一响,转眼间那只铁床上已铺上了一个厚厚的麦秸垫子(卡斯柏尔不知这麦秸垫子是从哪儿来的)。接着,褚瓦猛两个手指又刮嗒刮塔响了第二下、第三下和第四下,只见那麦秸垫子上已堆满了衬衫、鸭绒被子和一个枕头。

  “唔,这些总够了吧?”大魔法师说。“现在我去睡觉了。晚安,佐培尔。”

  “晚安,大魔法师达文门先生!”

  褚瓦猛也不理会,径自走出室外。他的寝室在一个塔形住宅的六层楼上。卡斯柏尔住的房间跟厨房一样也在底层。从窗里望出去,是一个菜园。菜园过去,是一片森林。

  那么,窗子怎么样呢?

  窗子没有窗栅,从室内向外推开,就能跳到外面!

  “真不赖!”卡斯柏尔寻思道。“明天,大魔法师叔叔又得亲自削土豆皮啦!。

  卡斯柏尔等待外面天完全黑下来,再从这儿爬出去,获得自由以后.立刻去救他的好朋友佐培尔。至于怎样去救佐培尔,可等以后再考虑,此刻最要紧的头等大事,就是从这儿逃出去!

  不知褚瓦猛是否已睡着了?

  卡斯柏尔打量着周围,从窗里偷偷爬到外面菜园里。然后,仿佛探索似的,抬头瞧魔宅的楼上。天色完全黑了,四下静悄悄的。这就好了!

  菜园的栅栏不算太高。可是卡斯柏尔想跨过栅栏,却发生了他意料不到的事:有人从后面抓住了他上衣襟和后脖梗,硬行拖回去。他扑通一声.跌了个屁股墩。

  抓住卡斯柏尔往回拖的是谁呢?也许是坏蛋大魔法师褚瓦猛吧?

  卡斯柏尔心里发体,哆哆嗦嗦向四下里张望,但在菜园里哪儿也找不到有使他惊恐的地方,也没有见到令他惊恐的人。

  “我也许给什么东西迷糊上了。”卡斯柏尔寻思道。“再试试看,这会儿我换个地点下手。”

  想到这里,他就动手干了。

  卡斯柏尔站起身来,往后倒退几步,然后对准菜园的栅栏飞奔过去。他想跳越过去,可是仍然没跳过去,好像有人抓住他的衣襟拖回去。卡斯柏尔如同一个面粉袋,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卡斯柏尔躺着不动,呆呆地待在魔法师种香菜的菜园中。他耸着耳朵细听,不见什么动静。

  “喂!“卡斯柏尔大声叫嚷。“谁呀?”

  没有回答。

  “要是有人,一定会说话的!”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在栅栏后面的森林中,树木在沙沙作响。

  “一定是我搞错了。”卡斯柏尔寻思道。“常言道,第三次接着干,就会碰到好运气。再干一次试试……不过,从上面跳过去,我看也就算了。现在从下面钻过去吧!……”

  卡斯柏尔手脚并用,趴在地上,沿着栅栏爬去,找寻钻得出去的地点。没待多大工夫,他就发现栅栏上有块木板条可以移动。只要把那块术板条往旁边推过去,便有空隙给他钻出去。

  “好极了!”卡斯柏尔心想,打算钻空子爬出去。可是他又遭到了失败。似乎有人在拖住他的两条腿,一股劲儿地往回拉。

  不过,这样还不够。

  冷不防劈拍一声,如同警告他这样干不行,他的一边脸上,给人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卡斯柏尔大吃一惊,高声叫喊起来。

  这叫喊声惊醒了大魔法师褚瓦猛。他点亮灯,头上还戴着睡帽,从六楼寝室的窗里探出身子瞧下面。

  “噢,出了什么事啦?”魔法师大声嚷道。“佐培尔,你这小子想溜吗?哦,佐培尔,快别干这样的傻事。老实告诉你,进了我的魔宅,你想逃跑,没门。你想从我这儿出去,必须得到我的许可(不过我决不会许可的)。不然,你想逃跑,会遭到比刚才更厉害的惩罚。好了,你去睡吧!佐培尔。不许再来打扰我夜间休息。听见吗?要是不听话,莫怪我就……”

  说到这儿,卡斯柏尔陡然看到一道闪电从上面直劈下来,离他站的地方不到一巴掌远。卡斯柏尔吓得浑身哆嗦。大魔法师褚瓦猛在幸灾乐祸的讥笑声中砰的一声关上了窗子。

尽量装笨蛋

 

  第二天早上,卡斯柏尔不得不给大魔法师用洗锅做了一大锅土豆泥,褚瓦猛把一锅土豆泥吃个精光,这才放下食匙。然后他挺满意地用魔袍擦擦嘴说:

  “哎哟,我吃的呢?”卡斯柏尔灰心丧气地问道。他本来希望大魔法师能给他留下一点东西。

  “噢,别忙,伙计。”

  魔法师两个指头刮嗒一声,便出现一个面包,上面抹上了黄油和乳酪。

  “佐培尔,这是给你吃的。”魔法师说。“不过,你等会儿再吃。我有话跟你交代……”魔法师故意咳了声嗽,这才开始交代卡斯柏尔:

  “今天哪,我只能让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我要上布克斯图台去看望一个同事,晚上要很晚回来。你要是肚子饿了,可以上储藏食物的室里去取你爱吃的食物。然后好好做事。我交代你干的事要牢牢记住。第一,准备晚饭,要把六篮子的土豆皮都削干净,再把土豆切成细丝;第二,把木柴搬来劈好,叠满三个架子;第三,厨房地板擦洗干净。最后第四件,菜园里没长蔬菜的地方,统统挖一遍。你把我交代你的事重新说一遍看。”

  “服从你的命令,大魔法师赤坏门先生!”卡斯柏尔说。眼下要干什么事,他早已心中有数。他要尽量装作傻乎乎的样子。他认为这样做,能使褚瓦猛大失所望。只要魔法师大老爷一恼火,就会把他赶出魔宅。

  因此,卡斯柏尔此刻拼命装得像他心上盘算的那样,眼珠子滴溜溜地上下翻动,时不时搔头摸腮。褚瓦猛看他这副模样,果然不耐烦了。

  “算了,算了!”魔法师嚷道。“我要出外去,交代你的话你都记住了吗?嗯,你说说看,把叫你干的事儿重说一遍。”

  “你说叫我干的事儿吗?”卡斯柏尔问道。“哎哟,……真该死,我怎么来着?刚才我还记得牢牢的。可是眼睛一眨却……。请你等一下,哦,可想出来了!”

  卡斯柏尔把佐培尔的帽子推到脑门上。

  “第一,把六篮子土豆搬来劈开,叠起来;第二,把三架子的木柴装满,擦洗干净;第三,准备做晚饭,把厨房的地板削掉,切成细丝。第四……”

  “闭住你的鸟嘴!”大魔法师大声喝道。“别胡说八道,不许再说下去。”

  卡斯柏尔现出惊慌的样子。

  “怎么不许我说下去啦?”他问道。

  “我说,你都搞错了,错得一塌糊涂,乱七八糟。重新再来。”

  “是,大魔法师法斯潘先生!第一,挖六篮土豆;第二,把厨房的地板搬来劈开,叠起来;第三,菜园里没长蔬菜的地方擦洗干净。第四,哎哟,第四是什么呀?”

  “笨蛋?”褚瓦猛怒气冲冲地喝道。“多么笨的笨蛋哪!”

  “怎么?”卡斯柏尔问道。

  “你还问我怎么哩?”褚瓦猛轻轻地拍着自已的脑门说。“就因为你是个笨蛋哪!真正是个不可救药的笨蛋!连这么简单的事也记不清楚!我对你实在没有办法,实在忍受不了!”

  大魔法师气得不住地跺脚。

  “哦,现在来啦!”卡斯柏尔寻思道。“他要把我赶出去啦!”

  不过很遗憾哪!事实并不像他盘算的那样!

  大魔法师褚瓦猛没有把他撵出门去,因为他需要卡斯柏尔派用处。

  大魔法师两个手指刮嗒一响,作法从空中弄来一瓶白兰地烈酒。他咕嘟咕啷地喝下肚去,怒气也随着烈酒喝下了肚,这才慢悠悠地开起口来:

  “佐培尔,你这副笨蛋姿势,实在叫人恼火。不过,话这么说,也有你的好处。我只得讲简单些,你今天做晚饭之前,削六篮子土豆皮就算了。皮削好以后,再切成细丝。好好记住。晚饭我想吃干炸土豆丝。其他的事儿,既然你这么笨,我也拿你没办法,只好马马虎虎算了。我要赶紧走了,要不然,我在布克斯图台的同事准以为我把跟他的约定忘了。”

  大魔法师褚瓦猛急忙向魔宅塔顶的阳台上走去。到了那儿,他把他那件绣着红黄双色花纹的大魔褂子铺在地上,嘴里叽哩咕罗念起咒来。不一会儿,大魔褂子便载着他升向空中,径直向布克斯图台飞去。

  这时卡斯柏尔怎么样呢?

  卡斯柏尔吃完黄油面包和干酪,便动手干活,他坐在厨房里,一面削土豆皮,一面在考虑这两天发生的事。

  他首先考虑的是佐培尔。

  昨天,他从大盗窝子出来的时候,霍震波用链子把佐培尔的左脚锁住,拴在里屋的墙壁上。佐培尔的两边,又放着一只装火药的木桶和一只装胡椒的木桶。

  不知道佐培尔是不是还被锁着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只要霍震波给他一条被褥或者一捆麦秸就好了。”卡斯柏尔心想道。

  卡斯柏尔越是想佐培尔,越是为他担心,不知自己出来以后,他怎么样了……

可怜的佐培尔

 

  佐培尔一个人躺在漆黑的盗窝子里,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要是脚上没有链子锁住的话,他早就瞅没人溜走了。他拼命扭那链子,扭来扭去,总是扭不断。锁链坚固异常.没办法扭断。

  傍晚时分,霍震波骂骂咧咧地回窝了。大盗把肩上的鼻烟袋卸下,脱掉帽子和大衣,放在墙角里,又在蜡烛上点了火。

  “哦,卡斯柏尔,你偷懒到这个时候,总懒够了。从现在起,要给我干活啦。”

  佐培尔先得给大盗霍震波把那双溅满泥浆的长统靴擦干净,然后才被松开锁链。

  “快去炉灶那里升火!我带回来一只鹅。火升好,就来煺鹅毛。插上铁签子。我爱吃烤鹅,不过,要当心,别把鹅烤焦了。这会儿我去换睡衣,休息休息。”

  佐培尔煺完毛,便把鹅烤上。他一个劲儿地转动铁签子。烤鹅的香味不时冲到他的鼻子里。他从今天早晨起什么东西也投有吃过,此刻一点儿气力也没有。不知霍震波肯留点东西给他吃吗?

  可是大盗霍震波却一点儿没想到他,鹅一烤好,他大声喝道:

  “喂,开饭罗!”

  烤鹅端上来,他津津有味地吃个精光,丝毫没留给佐培尔,连骨头也没留给佐培尔咂。

  “啊,味道好极了!”霍震波吃完后,又打了个饱嗝。“来一杯咖啡喝也不错……”

  他走到箱柜那里,找出了咖啡磨具,那就是奶奶的咖啡磨具呀!他在咖啡磨具里放上了咖啡豆。

  “小子听着!”大盗命令佐培尔。“给我磨咖啡豆!”

  佐培尔用奶奶那只咖啡磨具给霍震波磨咖啡豆。一磨咖啡,便奏起《五月里来好风光》那首歌子。这是给佐培尔的报答,佐培尔碰上了这个倒霉的日子,真是比其他任何事儿更倒霉的报答。

  “你怎么啦?”大盗霍震波看到佐培尔本来好端端的,忽然眼泪汪汪起来,便问道,“卡斯柏尔,你怎么哭丧着脸。我最讨厌人家哭出糊拉。你等着,我来让你开心开心!”

  说罢,大盗抢过佐培尔头上的帽子。

  “你戴上这顶流氓气的帽子,实在叫人惹厌。这帽子跟你不相配,我给你扔掉算了!”

  说时迟,那时快,大盗抢过佐培尔头上的帽子,扔在火里烧了。

  “好玩不好玩?”大盗嚷道。“我看好玩极了!”

  霍震波哈哈大笑,佐培尔哭哭啼啼。他哭泣着磨完了咖啡豆,奶奶的咖啡磨具合着他的哭泣奏着那首歌子。

  然后,佐培尔又得给大盗擦长统靴,把靴子擦得油光锃亮。擦完靴子后,他被锁上了链子。霍震波身子一躺,吹熄了灯火。

  佐培尔伤心透了,他只是想家,直到半夜还没法闭上眼睛。他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两边是火药桶和胡椒桶,心里只是在想念卡斯柏尔。要是卡斯柏尔知道大盗霍震波把他的帽子烧掉了,不知他会怎么说呢?不过,眼下最要紧的,卡斯柏尔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唉,老天爷呀!”佐培尔叹口气遭,“真倒霉。咱们俩都不走运!”

  不过佐培尔后来终于睡着了,他梦见卡斯柏尔和他的奶奶。他们坐在奶奶屋里,一边喝咖啡,一边吃蛋糕。那蛋糕当然是浇上鲜奶油的李子脯蛋糕。卡斯柏尔戴上卡斯柏尔式的帽子,大家舒舒服服、规规矩矩地坐着。佐培尔脚上没有锁链子,大盗窝子也没有,霍震波也没有。

  这个梦要是不做完多好呀!

  不过对可怜的佐培尔来说,这个梦结束得太快了。早上6点钟整,霍震波就睁开眼来,叫醒佐培尔。

  “唔,吃吧,别饿死了,卡斯柏尔。我跟昨天一样,出去办点事。你没事干,就闲着体息,怪舒服的。不过今天晚上,我回来还得让你干得勤快些。你可比那个佐培尔舒服多了。比你那个在坏蛋大魔法师褚瓦猛家干活的好朋友舒服多了!”

  说罢,大盗锁上房门,离开盗窝,出门去了。

  “喂,懒惰胚子,快起来,干活罗!”

  磨咖啡豆,劈柴,升火,佐培尔忙得一点也没时间休息。只有在霍震波吃早饭的时候,才容许佐培尔站在他旁边瞧着。早饭后,又得收拾房间,挑水,洗餐具。干完这些杂活,还得给大盗摇磨刀石:霍震波要磨他使用的那把大弯刀和七把短刀。

  “喂,干呀,怎么老是磨磨蹭蹭的!磨刀石不是手风琴哪!摇快点,摇快点!”

  磨完七把短刀,大盗霍震波又把佐培尔拉到昨天待的墙角落里,锁上链子,然后扔给佐培尔一些霉味的面包渣儿。

地下室里的三道门

 

  卡斯柏尔削完三篮子土豆皮,这才有工夫休息。他放下切菜刀,把两只湿淋淋的手在裤子上抹干,走到大魔法师褚瓦猛储食物的房间去瞧有没有什么可吃的食物。

  他走进食物室,眼睛马上停留在一个装腌黄瓜的小桶上。

  “吃点酸的东西,精神就来了!”卡斯柏尔寻思道。“看来,这对我是对症下药!”

  卡斯柏尔吃完了三条腌黄瓜,精神就上来了,情绪也安稳多了。

  接着,他又尝尝小桶旁边一只罐头里的果子酱,喝了点脱脂牛奶。最后又切了一段意大利香肠。

  不错,在褚瓦猛的食物室里有的是火腿和香肠,特别是香肠,可说是种类繁多,品种齐全,有长条子香肠,也有粗大的香肠,样样都有。那些香肠都挂在顶棚上,伸手去取就可以了。

  “简直是懒汉享福的天堂哪!”卡斯柏尔心想道。

  正当他愣愣地站在那里,抬头望着那些香肠的时候,陡然间传来一阵沉闷的、似诉似泣的声音。

  “呜一啾啾——啾呜!”

  卡斯柏尔听得毛骨悚然,身子不由打起了哆嗦。咦,在这座魔法的邸宅里,难道除了他之外,还有什么人吗?要是有人的话,那么这个人又是谁呢?

  “哎哟,”卡斯柏尔寻思道。“可能是跟我一样受害的人!”

  卡斯柏尔切了一段香肠,塞到嘴里咀嚼。这时,他又听到一阵啜泣的声音。

  “呜——啾啾——呜!”

  那声音十分沉闷、十分悲伤,卡斯柏尔听得心惊肉跳。真的有人呀!那人一定是吃尽了人间苦头的。

  “我能帮他一点忙吗?”卡斯柏尔寻思道。“我来找找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听了这声音,实在受不了。这声音哪,听起来可叫人感伤!”

  卡斯柏尔侧着耳朵仔细倾听啜泣声是从哪儿传过来的。他跟着声音走去。从食物室走出来,回到厨房,再从厨房走到外面走廊里,径直走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处。

  “呜——啾啾——啾鸣!”卡斯柏尔听到了那声音。

  那声音是从地下室深处传出来的,他有勇气走下去吗?

  “我去取了灯火,马上就来!”卡斯柏尔朝下面高声嚷道。

  卡斯柏尔回到厨房里,把洗盘台钩子上的煤油提灯取了下来,拿过火柴,嗤地擦起了火,点上灯芯,提灯就亮了。他小心翼翼、一步一步从容易滑跌的石阶上走下来,那里不但潮湿发霉,而且还有一股寒气。顶棚上滴滴嗒嗒落下一颗颗大水珠,不断落到他的帽子上。他走到一条狭长的走廊上。又走上一二十步,便看到一扇门。

  那扇门外面包着铁皮,上面挂着一块四周围着黑框的牌子。

  卡斯柏尔读牌子上的文字,犹豫了一阵子,接着他又听到了那啜泣声,决定无论如何要下去。他一按门把手,推开了门。

  可是他进去又怎么样呢?走过了第一道门,又遇到了第二道门。那扇门还是包着铁皮,上面挂着一块四周围着黑框的大牌子。他举起提灯来一看:

  “哎哟!”卡斯柏尔寻思道。“怎么越来越禁止得厉害了!”

  但是他这时却来了勇气,当他听到了那啜泣声,他便推开那扇门。

  真是见鬼,那道门还不是这条路上最后的一道门!他又走了六七步,不觉走到了第三道门前。那扇门上也挂着一块围着黑框的更大的牌子,上面写着早已可以预料到的文字

  卡斯柏尔觉得肚子叽哩咕噜作痛,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引起的,还是吃了腌黄瓜和脱脂牛奶的缘故。

  “不如就回去吧?”他心想道。

  正在这时候,第三道门后面又传来了“呜—啾啾——啾呜” 的声音。那声音使卡斯柏尔感到毛骨悚然,惨不忍闻。他不由把肚子疼痛和害怕的念头一古脑儿都忘掉了。

  卡斯柏尔向前跨了一步,一把抓起了门上的把手,只听得咯吱咯吱几声(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听起来怪不舒服的),那道门便打开了。

  门咯吱咯吱响着,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铃蟾的秘密

 

  “站住,赶快站住!不能再往前走一步!”

  卡斯柏尔刚要跨过门槛,便听得叫喊的声音。那声音很像青蛙的格格声。要是他没听错的话,那声音跟先前啜泣的声音相似。

  他听到那声音喊叫,便站停下来。

  在提灯光照耀下,卡斯柏尔知道自已走进了一闻有圆形顶棚的小房间。不过在这地下有圆形顶棚的房间里却没有地板!离卡斯柏尔靴子有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前面却是一潭乌黑的水。

  卡斯柏尔不由身子往后一仰,背脊紧靠在入口的门柱上。

  “那儿是谁?”卡斯柏尔问道。他的声音折回过来,慢腾腾的,听起来一点也不像他的声音。

  那咯吱咯吱的响声是从下面传过来的。

  “噢,在这儿哪!”那格格的声音说。“你身子趴在地上往下面看,就能看到我了。”

  卡斯柏尔照那声音指点的办。

  他合扑在地上,身子一寸一寸地朝深水池爬过去,手里提着提灯往下照去。

  “在哪儿啊?我看不见。”

  “在这儿那,下面水里。把提灯再往下低一点,就看见罗?”

  在下面黑沉沉的水里,有个东西在漂浮。那东西眼睛鼓突着,嘴巴张得大大的。

  “怎么?”那个东西格格地说。“现在总看到了吧?”

  “现在已经看到了。”卡斯柏尔说。

  “你认为我是什么?”

  “要是你再小一点的话,那么,不是癞蛤蟆,就是青蛙!”

  “你看错啦!我是铃蟾。”

  “啊,原来是这回事!”卡斯柏尔嘴里说,心里在想,“我看,铃蟾还是太大了。”于是大声补充道。“那么,你在下面干什么呀?”

  “我在等待呗。”

  “你在等待什么呢?”

  “我在等待人家来解救我脱离苦水潭呀!我本来不是大铃蟾,是……”

  “那么你是什么呢?”卡斯柏尔抢先问它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能相信你。”那只自称不是大铃蟾的铃蟾说。“是褚瓦猛派你到这儿来的吗?”

  “不是,”卡斯柏尔说。“他压根儿不知道我来到这儿。他今天上布克斯图台看他的同事去了。”

  那铃蟾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才问道:

  “你这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卡斯柏尔说。“我可以用三个指头放在心口发誓,一点也不骗你。现在你就说吧!你不是铃蟾,那么是什么?”

  “我本来是一个善良的仙女。”

  “是一个仙女?”

  “对。我是个仙女,名字叫做阿玛里斯。我变成这个丑样子,已经有七年了。我长期呆在这水池里,呜——啾啾——啾呜,是褚瓦猛用魔法把我变成铃蟾关在这儿的。”

  “有七年了?”卡斯柏尔惊呼遭。“真可怕呀!你怎么会被褚瓦猛弄成这个样子的呀?”

  “因为他太坏了,实在坏极了!我经常阻止他用魔法害人,他把我看作眼中钉、肉中刺。他骗我,说他要做好事,我一时麻痹大一意,被他用魔法把我变成了一只铃蟾。于是,呜一一啾啾一一啾呜,我就变成了一只大铃蟾。”

  那中了魔法的仙女号啕大哭,眼泪流到她的脸上。卡斯柏尔非常同情仙女的遭遇,不过没法安慰她,不知怎样才好。

  “我可以帮你忙.脱离这可恶的魔法吗?”

  “哦,可以帮我的忙!”铃蟾哭泣着说,一面用前爪擦眼泪。“你只要找到一种药草就可以了,那药草叫做神仙草,这种仙草长在离这儿两个钟头路程的高原上。你找到了那种仙草,只要对我身上一点,我就可以马上恢复自由。有了这种仙草,不论受到什么魔法,都能立刻解除。你能给我把那种仙草采来吗?哦,你怎么不吭声哪?”

  “因为……”卡斯柏尔说着又顿住了。

  “噢,因为什么……”

  “因为我没法离开这儿呀!我也是被困在这所魔宅里的呀。”

  于是卡斯柏尔把他昨天晚上想逃出去,接二连三遭到失败的经过,告诉铃蟾。

  “要是你能教我离开这儿的办法,那么我就……”卡斯柏尔最后说道。“那么我就把仙草找来给你。我说这话,也许你认为我没有道理吧。”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铃螗格格出声道。“请你想一想,我本来是个仙女呀。我也是懂得法术的呀;你没法离开这所魔宅,是因为褚瓦猛在房子四周施了魔法。不过,有一个办法,只要你把自己一件穿戴的东西——要你自己贴身的东西——留在魔宅里,你就能随意走你要去的地方了。”

  “这话当真?”卡斯柏尔问道。

  “你不妨试一下。”铃蟾格格地说。“你就知道我不是骗你了。留下的东西最好是衬衫。不过,袜子、帽子也可以。”

  “帽子也可以吗?”卡斯柏尔问道。“不过.我这顶帽子是借来的。不是我自己的。是我的朋友的。”

  “这倒不成何题,效果一样的。”

  “要是这样的话,我就把这顶帽子留下来吧。”卡斯柏尔说。“这顶帽子本来不适合我头上戴,不用也好。那么请你把仙草生长的地方和仙草的形状告诉我,我就去找来给你。”

上高原去

 

  卡斯柏尔仔细询问了上高原去的道路。

  “上那个高原去,”铃蟾说。“那儿有一个黑池子,池畔有一棵古老的大云杉树。那儿就是那么孤零零的一棵树,你一到那儿,可以在那棵树下面坐着,等候月亮在天空出现。只有月亮出来了,才能找到仙草。那仙草受到月亮光的照射,就会发出光来。那是一种银色的伞形花。生长在云杉树根旁闪烁发光。你只要得到一束那样的仙草,什么事都成了。你得到了那种仙草,褚瓦猛准拿你没办法,因为拿仙草的人,褚瓦猛眼睛看不见。”

  “褚瓦猛回家后,发现我不在,他要找我吗?”卡斯柏尔问道。

  “当然要找,所以你赶快去,把仙草弄到手。好,你就走吧。任重道远,希望你一路平安无事,我衷心祝你成功!”

  卡斯柏尔站起身来,用提灯照照池子中的铃蟾,向它致敬:

  “那么,再见啦!”

  “再见,不过你出去后,别忘了把门关上,不能让褚瓦猛发觉你跟我谈话的事。”

  啊,真的。还有三道门哩!卡斯柏尔把这三道门都给忘了。他把门一道一道都关紧,这才沿着地下室的石阶走上去,转动入口处的门把手把门关紧。然后,他走进褚瓦猛储藏食物的室内,取了一个面包和两条香肠,立即动身上路。

  卡斯柏尔从窗口爬出去,跳到菜园里。他到了房子外面,就把帽子脱下来。他跟那顶帽子分手,倒也不感到难受。他把帽子放在离栅栏不远的香菜地里。

  这会儿离开,能一路顺利吗?卡斯柏尔想到这里,情绪不禁低落下来。他想起了昨天晚上挨耳光的事。

  “顺利不顺利,走着瞧!走不成功,大不了跟昨天一样罢了!”

  不过,这会儿他出去,非常顺利,既没有被看不见的手抓住后脖梗拖回去,也没有挨上耳光。他钻到栅栏对面的草丛中,这才松了口气。

  “啊,”卡斯柏尔说。“不知佐培尔这顶帽子有用没有用,反正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眼前比这事更要紧的是上高原去!

  卡斯柏尔走了一个钟头、两个钟头,顺着铃蟾指点的道路一路摸索前去;最初,他穿过森林,在大路上走了一程,然后沿着小河走去。又走到了一处森林,这里,必定有三棵白桦树,当中一棵白桦树有一个大裂口。

  不错,那儿果然有三棵白桦树。按照铃蟾的说法,那儿有一条羊肠小道,可直通到森林最稠密的地方。卡斯柏尔只要顺着这条小道走去,就能到达目的地。不过,到高原还得走两个钟头。他一路走去,天慢慢黑下来了,已是晚上了。

  卡斯柏尔最后到达目的地,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他在黑水池岸畔的云杉树下面坐了下来,脱下鞋袜,把两条走得疲乏的腿子浸在池水里,等候月亮升出来。为了解心慌,他把随身带来的一个面包和两条香肠拿出来吃了。

  此刻,卡斯柏尔不用再担心大魔法师楮瓦猛了,因为那大魔法师已抓不住他了。不过,事情还不能说完全顺利。他坐在那儿等候,等的时间越长,心里越是焦躁不安。

  此刻褚瓦猛已经从布克斯图台回家了吗?要是他发觉卡斯柏尔不在家里,他要怎么样呢?……

  “亲爱的月亮呀,”卡斯柏尔叹了口气。“你这会儿在哪儿呀?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还不升上来呀?我得不到仙草,给褚瓦猛找上了,就彻底完蛋了!古老的月亮呀,你听到我的话了吗?你快点出来呀!”

  可是月亮姐姐慢悠悠的,好长好长时间还不肯出现。卡斯柏尔好像坐在针毡上一样心焦,同时在考虑,要是褚瓦猛知道了用什么办法对付。

帽子的主人

 

  坏蛋大魔法师褚瓦猛坐上魔大褂,捧着空肚子从布克斯图台回到家来,这时约在下午8点钟到8点半。紧张的一天已结束了,回家以后得美美地大吃一顿。煎土豆片想必准备好了,味道一定不错。

  大魔法师把魔大褂降落在魔宅的高塔上,下楼径向饭厅走去。他在饭桌旁坐了下来,铺上餐巾,拍拍手喊道:

  “佐培尔,端饭菜来!”

  已经过了好大一会儿,可是没有什么回音。

  “佐培尔!”褚瓦猛大声叫喊。“端饭菜来呀!我叫你哪,听见了没有?你到底在哪儿?”

  这时仍没有回音。

  “哼,好好等着,你这个瞌睡鬼!”大魔法师斥骂道。“你不会走路吗?看我来把你两条腿子捆住!哼,你就准备着!”

  大魔法师两个手指刮嗒一声,抽出一根牛皮鞭子,三步两脚赶到厨房里去,大声咋呼道:

  “你出来,鬼东西!我要狠狠收拾你!你是干什么的,你这个刁猾的仆人,你究竟叫我大魔法师褚瓦猛等待到什么时候?赶快出来,懒惰胚子。我要把你打个稀巴烂,把你用鞭子抽成一个瘸子!”

  大魔法师褚瓦猛气呼呼地接连在厨房的桌子上抽了几鞭。这时他才发现三篮子士豆还没有削皮,仍放在原处不动。

  “什么?”大魔法师大声嚷道,“怎么?你干活偷懒?该死的畜生。你一件事也没有干,滚出来!马上给我滚出来!”

  尽管他穷凶极恶地大叫大嚷,用鞭子抽打桌子,可是有什么用呢?丝毫没有用处!大魔法师嘟嘟囔嚷地说:

  要知道,褚瓦猛有一种异常本事,任何人跟他相处过的,只要有一件随身携带的东西给他拿住了,他就能用魔法把那人召到跟前来。

  “嗯,我就动手吧!”大魔法师愤怒地叫嚷,并且把火炬扔掉了。

  他用双手拾起佐培尔那顶帽子,走进书房,作法弄来一支魔粉笔,在地板上画了个魔圈,再在圆圈中交叉划了若干条线。

  “那么,就开始动手!”

  褚瓦猛把帽子放在魔圈当中,恰好放在交叉线上,他身子往后退了二三步路,双手高举,在空中交相挥舞数下,然后两眼瞅定帽子,发出打雷似的声音:

  来来来,来来来,

  帽子的主人,

  不论你躲在什么地方,

  立即显出你的原形。

  帽子在什么地方,

  主人就站在那个地方。

  霍克斯布克斯,

  立即显出你的原形!

  大魔法师褚瓦猛刚念完魔咒,便听得霹雳一声,书房的地板上顿时升起了一股红彤彤的火焰。火焰过后,在魔圈正中交叉线上忽然站着一个人,那就是佐培尔。

  是真正的佐培尔!

  也就是这顶帽子的主人佐培尔!

  佐培尔左手拿着一只黑色长统皮靴,右手拿着一只刷皮靴的刷子。

  大魔法师的魔法真厉害呀,果然把“帽子的主人”捉来了。

  这时候,很难说这两个人中间,谁是惊奇得目瞪口呆,是卡斯柏尔的朋友佐培尔呢,还是坏蛋大法师褚瓦猛。

大丈夫决无戏言

 

  却说佐培尔来到这儿以前,正在给大盗霍震波刷长统皮靴。不知怎么搞的,陡然间来到这儿,与大魔法师褚瓦猛正面相逢。他也料不到怎么会从大盗窝子来到这儿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呢?崔培尔简直像从月亮上掉下来一般,惊得呆若木鸡。

  而褚瓦猛呢,他也给愣住了。魔圈中站的那个陌生人,不知想干什么,他感到奇怪透顶。大魔法师从事魔法以来(他至少巳搞了五十年的魔法),从未碰到过这样的怪事。

  “活见鬼,你是谁?”大魔法师气冲冲地问道。

  “你问我吗?”佐培尔问道。

  “是呀,我问你!”褚瓦猛怒吼道。“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我怎么来到的,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叫佐培尔。”

  “你就叫做佐培尔?真受不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事。”

  “怎么?”佐培尔问道。

  “还问怎么呢?”褚瓦猛喃喃地抱怨道:“佐培尔完全不是你这样的人。我认识那小子,他是我的仆人哪!你瞧,那儿不是他的帽子嘛……”他指着魔圈中间佐培尔那顶帽子说。“这顶帽子就是那个小子的…”

  “那顶帽子吗?”佐培尔问道。当他搞清楚事情的来由,觉得非常滑稽,不禁格格笑出声来。

  “你还笑哩。”大魔法师嚷开了,“有什么可笑的?”

  “我在笑你大叔,因为我明白你大叔说的是谁了。你指的是卡斯柏尔呀。你跟大盗霍震波一样也搞错了,霍震波把卡斯柏尔和我搞错了。”

  褚瓦猛仔细听佐培尔一一道来,这才了解佐培尔和卡斯柏尔两个人交换帽子的事,逐渐明白这事的前因后果。原来霍震波把卡斯柏尔当作佐培尔卖给他了。好一个美丽动听的故事呀。怪不得魔法师想用帽子拘它的主人,拘来的不是假崔堵尔,而是真的崔培尔,这是毫不奇怪的事呀。

  “哼,猪猡,该死的畜生!”

  大魔法师大发雷霆,霍震波那小子干下了这个蠢事儿。不过,他有办法脱离眼前的困境。只要弄到卡斯柏尔的帽子,就有办法把那个小子拘来。

  为了不引起佐培尔怀疑,褚瓦猛使了一个花招。

  “要我相信你是真的佐培尔,那么,你就拿出证据来给我看!”

  “可以,可以,”佐培尔说。“大叔,请你说吧,怎么才好拿出证据束给你看?”

  “哦,我告诉你,简单得很,你只要把卡斯柏尔的帽子拿来给我就可以了。”

  “卡斯柏尔的帽子吗?哎哟,那可办不到啦。”

  “为什么办不到?”

  “我是说,卡斯柏尔的帽子给霍震波烧掉了!”

  “烧掉了?”

  “不错,”佐培尔说。“霍震波当着我的面,把帽子扔在火里了。他这样做,是故意的!”

  “你说,他是故意的?”大魔法师握紧拳头,在桌子上重重击了下说。“我上当了。也没跟他问清楚,不明不白的!嘿,霍震波真是个猪猡!该死的畜生,那小子可叫人恼火!”

  褚瓦猛大声咒骂过后,在书房中来回走了一阵,然后走到崔培尔面前站住,问道:

  “你手里拿的长统靴是谁的?是不是霍震波的?”

  “是的。”佐培尔说。

  “那么,你把靴子给我,快交给我!我要狠狠地教训教训那个坏蛋!”

  褚瓦猛连忙又画了一个新的魔圈。这回在魔圈交叉线上放的是大盗霍震波的长统靴。他举起双手,在空中画着圆形,声音犹如雷声霹雳,念念有词:

  来来来,来来来

  长统靴的主人,

  不论你躲在什么地方

  立即显出你的原形。

  长统靴在什么地方,

  主人就站在那个地方

  霍克斯布克斯,

  立即显出你的原形!

  魔咒确实灵验,转眼间便听得一阵凄恻的声音,升腾起一道火焰。只见在魔圈中央,仿佛从地底生根长出似的,大盗霍震波站在那里,他身上穿着睡衣,脚上套着短袜。

  不用说,霍震波最初一霎那,也是目瞪口呆,不知怎么回事。但没过多大工夫,便嘻嘻笑了起来。

  “褚瓦猛!”霍震波大声嚷道。“哈哈.真有趣呀!你这小子,真有你的!这才称得上是魔法师哩!居然能把我从我的睡窝子里搬到这个书房里来了。哦,卡斯柏尔,你也在这儿吗?我正在想你哪,你这小子躲到哪儿去了,以后要好好揭你的皮……”

  “住口!”大魔法师拦住他说。“第一,这小子是佐培尔,不是卡斯柏尔!第二,你那种痴笑快给我停止!不停止,可莫怪我对你无情!”

  “哎唷,褚瓦猛哪,咱们老朋友啦,你出了什么事啦?”霍震波问道。“干么这样大发脾气呀?”

  “我告诉你,出了什么事啦!你昨天卖给我的小子逃啦!不是这个笨蛋佐培尔,是卡斯柏尔!”

  “那我就不知道了,”霍震波说。“不过,你是大魔法师呀!难道你不能用魔法把那小于找回来吗?”

  “要是能办到的话,我早就办到了!可就是没办法呀!”

  “没办法?”霍震波问道。

  “对,”褚瓦猛说,“为什么办不到,老实告诉你,就因为你把他那顶尖顶帽烧了!弄得人家晕头转向。你这个笨蛋盗贼,就像灰雀子一样的大笨蛋!”

  霍震波气得浑身发抖。

  “褚瓦猛!”霍震波嚷道。“我可受不了你这话哪。怎么说我像灰雀子一样的笨蛋?我请你把这话收回去!”

  “嘴皮子可厉害啦!”大魔法师龇牙咧嘴地说。两个手指刮嗒一声,拿出一支魔杖来。“我说你像灰雀子,就是灰雀子。大丈夫决无戏言,一言为定。阿布拉卡达布拉……”

  褚瓦猛念念有词,说时迟,那时快,霍震波转眼就变成了一只灰雀子。一只真正的小灰雀子。那灰雀子不安地吱吱喳喳鸣叫,毕毕剥剥乱跳,扑嗤扑嗤飞来飞去。

  “你这会儿变成这副样子,做梦也想不到吧?”楮瓦猛嘲笑他说。“噢,你等着吧,还有你更好受的哩。”

  说罢,他两个手指刮嗒一声,空中便落下一只鸟笼。他一把抓住灰雀子,往鸟笼中塞进去。

  “哦.我养的新品种。你进了笼子,感到怎么样?好好考虑考虑。现在挨到你啦.佐培尔!”

  佐培尔眼看大盗霍震波当场被大魔法师用魔法变成一只灰雀子,吓得心惊胆战,浑身像筛糠似的发抖。这会儿褚瓦猛朝他过来,他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他知道褚瓦猛要用魔法对付他了。

  “你会削土豆皮吗?”大魔法师问道。

  “会,会。”佐培尔回答。不过他捉摸不定,大魔法师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就好了。赶快上厨房去!明天早上,我从外面回来,要吃干炸土豆丝。你把这其鸟笼给我提到厨房去放着。你干活的时候,给它喂点东西。削完十二篮土豆皮。把土豆切成细丝,才准你睡觉。要是不干完这些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那么,大叔,你上哪儿?”佐培尔问道。

  “我坐魔大褂去搜寻卡斯柏尔。那小子从魔网里漏了出去,我大魔法师褚瓦猛一定要把他找回来。然后好好抽他的皮。”

魔法师褚瓦猛的下场

 

  眼前一片漆黑,大魔法师褚瓦猛为了要看清楚四下里的事物,他戴上望黑暗用的眼镜。他急急忙忙跑到魔宅高塔上去,铺起魔大褂,悠的一声飞上天空。

  可是尽管他两眼睁得大大的,东张西望,不论飞得多远,到处搜寻,总是找不到卡斯柏尔。

  正当他在东找西寻时,月亮已经在高原上空升起来了。在那棵古老的云杉树根旁,仙草开始放射出银色的光辉。卡斯柏尔迅速抓了一把仙草,这样,褚瓦猛就看不到他的身形了,连大魔法师架在鼻子上那副专看黑暗中事物的眼镜也看不出他来了。

  卡斯柏尔右手拿住仙草,塞在口袋里,急急忙忙地往回路走去。褚瓦猛坐在魔大褂上,在卡斯柏尔头上兜了五六圈,嘘嘘发着声响。卡斯柏尔大吃一惊,慌忙缩着脖子,弯下身来。褚瓦猛飞得很低,卡斯柏尔已经感觉到魔大褂飞过时引起的风力。

  不过,没大一会儿,他就不用弯下身来躲避褚瓦猛了,因为褚瓦猛已看不见他了。那仙草不但能使卡斯柏尔隐去身体形状,而且从他把仙草装入口袋以后,走路也不觉得累,越走越有劲道。这时,东方的天空已经吐露出曙光,卡斯柏尔精神抖擞,径自赶到魔宅。

  大门关得紧紧的。卡斯柏尔拿起仙草,往大门一点,门哗啦一声开了,他迈步走了进去。这时,忽然听得上面传来豁啦一声,他抬起头来向上看去,原来褚瓦猛坐着魔大褂,已经到了魔宅的塔顶。

  要是褚瓦猛不起疑心,那就好了。

  不过坏蛋大法师可不是一个马大哈,他一点儿也不疏忽大意。刚才魔宅大门打开以后,重新关闭,他已经看到了。

  “哎哟。”大魔法师一声大喊。“这是怎么回事?我眼睛看不清楚,不知是哪个小子进了我的住宅!那是谁呀?奇怪,哪儿来的小子,居然敢来闻我的宅门?”

  褚瓦猛两个手指刮嗒一声,抓住了一支魔杖。

  “那小子是谁,”褚瓦猛怒气冲冲,大声叫嚎。“我已经看出来了。我让他来个措手不及,要狠狠教训教训他。好一个胆大妄为的小子,该死的小鬼,一定要收拾他!”

  大魔法师一步连跨三级,飞也似地奔到下面底层台阶上。这时,卡斯柏尔已经走进了地下室,朝铃蟾待的水池走去,迈上了黑洞洞的走廊。这会儿,他没有拿提灯,不过他手里拿着仙草,在黑暗中走路,能像猫跟一样,看得清清楚楚。

  走过第一道门,又走第二道门,转眼就到了第三道门……

  “我回来了。仙草也拿来了。怎么办才好,你快说呀。”

  “你把手伸到下面,帮我爬上来!”

  卡斯柏尔身子合扑在地上,右手向池里的铃蟾伸去。那只手里拿着仙草。

  “不对,伸另外一只手呀!”铃蟾格格出声道。“先帮我从水里拉上去!”

  这当儿,外面地下室的走廊里已传来了大魔法师褚瓦猛怒气冲冲的叫骂声。他发觉地下室入口处的门开着,认为大有可疑。他骂骂咧咧地从台阶上走下来,眼看他不大一会儿就来到这儿了。

  “赶快!”铃蟾叫嚷道。

  卡斯柏尔用左手抓住了铃蟾,把它拉到地上。这时褚瓦猛正一步一步地接近过来,他大声吼叫,走路的脚步声在圆顶棚的地下室里响了起来:

  “快!”铃蟾叫嚷遭。“快用仙草点我的身体!”

  卡斯柏尔照他的话做了。

  就在这一霎那,坏蛋大魔法师褚瓦猛已经窜进了最后一道门。可是,陡然间,他身体呆着不动,咒骂声也没有了。

  卡斯柏尔大吃一惊。他倒不是因为看到了坏蛋大魔法师感到吃惊,而是因为屋子里忽然大放光明才感到惊奇。他的两眼被照耀得睁不开来。当他重新睁开眼来时,只见身旁站着一位美丽的妇女。

  那妇女犹如太阳般大放光明,她的脸蛋儿啦,手臂啦,头发啦,金色的长衣服啦,都熠熠闪光,生得异常美丽。

  “哦!”卡斯柏尔心想。“要是我再这样看她,我的眼睛准得照瞎。”

  不过,要卡斯柏尔不去看她,却又办不到。他为了想仔细看她,只得闭上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睛望着她。

  褚瓦猛仿佛被天雷击中似的,站在地下室墙旁一动也不动。只见他脸色苍白,两膝哆哆嗦嗦地抖个不住,脑门上只是渗出大滴大滴汗珠,嘴巴想张开来说话都没法说。他惊惶失措,连魔杖也拿不住,从他手里落了下来。

  那魔杖一落地,仙女阿玛里斯用足尖轻轻一踢。它便骨碌碌向前滚去,扑通一声,掉到池子里去了。

  这时,褚瓦猛终于鼓起余勇,狂喊一声:

  “让你见鬼去吧!”

  他向前一个虎步,想冲过去抢那魔杖。可惜为时已太晚了!他的手指抓了个空,踉踉跄跄直冲过去——仙女阿玛里斯和卡斯柏尔早在他冲来前闪过身子,——直向水池趺去。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最后叫嚷声!于是那深渊吞没了他,铃蟾池子黑沉沉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水泡,转眼间大魔法师褚瓦猛便消失不见了。

那个女人是仙女

 

  话分两头,却说佐培尔那天被大魔法师褚瓦猛用魔法拘来魔宅以后,整天削土豆皮,一直削到半夜。他困得要命,但是没敢打瞌睡。大魔法师的魔法太厉害了,他不敢睡觉。当他削完最后一个土豆的皮,把土豆切成细丝,这才有闲在厨房的椅子上坐下来,弯腰打起磕睡来了。

  佐培尔把头挨着桌子睡了。可是他在睡梦中仍在继续干活,他面前的土豆,堆积如山,尽管他不断削土豆皮,老是削不完。土豆山不但削不完,反而越积越大,越堆越高。最后,褚瓦猛走进厨房,看到他还没把土豆削完,顿时大发雷霆,对他破口大骂。褚瓦猛骂得那么厉害.吓得佐培尔从椅子上跌倒在地,立即醒了过来。

  佐培尔坐在地上,揉眼一看,已经是早晨了,这才知道他刚才是在做梦。不过褚瓦猛大声叫骂,却不是做梦。而是真实的事!整个魔宅,都听到了他的叫骂声。

  鸟笼中的灰雀子也被他吵醒了。它劈劈啪啪扑着翅膀,不住向佐培尔吱吱喳喳啼鸣。

  “闭上你的鸟嘴!”佐培尔斥责道。

  他走到厨房门口,侧耳细听。大魔法师哇啦哇啦叫骂,准是在生什么人的气。

  可是褚瓦猛的叫骂声。不久就停止了,屋子外面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儿,又响起了大魔法师的叱骂声,声音听来特别恼火,不过持续时间不长。

  “褚瓦猛干什么啦?”佐培尔寻思道。

  他抓起门把手,开门走到外面走廊里去。那儿什么人也看不见,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他急忙站着不动!地下室的阶梯上射来了一道光亮,并且听到了脚步声。不知是什么人走到台阶上来了。不过,那不是大魔法师褚瓦猛,却是卡斯柏尔呀!

  佐培尔不由发出欢乐的声音,他张开双臂.朝卡斯柏尔那儿飞奔过去。

  “卡斯柏尔!”

  他喜出望外,一把抱住了卡斯柏尔,高兴得像要把他挤垮似的。

  “佐培尔!”卡斯柏尔大声高呼。“我还以为你在大盗窝子里哪!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吗?”崔堵尔说。“我呀,把土豆皮都削完了。现在可高兴啦!不过,你……”

  这时,佐培尔才发现仙女阿玛里斯。她跟在卡斯柏尔后面走到台阶上来。佐培尔张大了嘴,眼睛骨碌碌地望着她。

  “那个女人是谁呀?”佐培尔问道。

  “那个女人是仙女。”卡斯柏尔说。“她的名字叫阿玛里斯。”

  “这名字多么美呀!跟她这人真相配呀!”

  “是吗?”仙女阿玛里斯笑眯眯地问道。“那么,你是谁呀?”

  “你问这小伙子吗?”卡斯柏尔抢着代他回答,因为佐培尔惊奇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这小伙子是我的朋友佐培尔,他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不过,他怎么一下子来到这儿,我也不清楚。我想让他先告诉我。哦,佐培尔,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但仙女阿玛里斯抢先拦住了佐培尔。

  “到外面去再说,”她说。“咱们先一块儿到外面去。褚瓦猛已经死了,这所魔宅当然也不能让它再留下来,我要把它……”

  “怎么办呢?”卡斯柏尔抢先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仙女阿玛里斯一只手抓住卡斯柏尔的手,另一只手抓住崔培尔的手,她要把这两个朋友拉到外面去。不过佐培尔却挣脱了她的手。

  “慢着,我要到里面去拿件东西。”

  佐培尔跑到厨房里,提出一个鸟笼来。

  “哎哟,是小鸟吗?”卡斯柏尔看到佐培尔提着鸟笼回来,问道。

  “不错!”佐培尔笑嘻嘻地回答。“是一只灰雀子,不过,这还是一只特殊的鸟儿。”

  他们两人被仙女拉着手,走到魔宅门外。阿玛里斯交代他们先到森林那边去,她自己留下来,眼看着卡斯柏尔和佐培尔走到森林那儿,这才转身举起手来往魔宅一指。转眼间,那灰色的墙壁毫无声响,忽然倒塌下来,褚瓦猛的魔宅只剩下一大堆瓦砾,铃蟾的水池也被倒塌的瓦砾淹没了。

  阿玛里斯作法让倒塌的魔宅周围长满了荆棘,围上了灌木篱笆。然后又转身向卡斯柏尔两人那边过去。仙女行路不用腿子走动,她只是在空中飘移,她在空中飘移时,树叶和百草纷纷向她鞠躬行礼。

  “卡斯柏尔,我受到您的恩惠,”仙女说,“我非常感激,永远不会忘记。”

  她从手指上脱下一只小的金戒指。

  “这只戒指我送给你,请你收下!”仙女说。“这是一只魔戒指,可以满足您任何愿望,不过它只能满足三次,您只要把这只魔戒指转动一下,提出您的愿望,它就能使您满足。唔,卡斯柏尔,请您把手伸过来。”

  卡斯柏尔伸出手来,把戒指套上,并且向仙女阿玛里斯致谢。

  “好嘛,”佐培尔说。“咱们用数钮扣的办法来决定谁先讲好吗?”

  于是他们两人各自数起自己衣服上的钮扣来了。

  “我-你-我……”

  可是意外的是两人的上衣钮扣都是五颗。

  “是我!”佐培尔数到第五颗钮扣时抢先说道。

  不过这时候卡斯柏尔也数到了第五颗钮扣,同时也说;“是我!”

  结果两人又是同时讲话了。

  “哦,是你!”佐培尔发觉这个办法难于决定,于是又提出了一个新的意见。“咱们得换一个办法,现在咱们来念《数字歌》好吗?你看我的,一定能解决!”

  佐培尔一本正经地在食指上吐了三次口沫,然后用这个手指轮番点着两个人的肚子,数了起来:

  一个、二个又三个

  四个、五个又六个

  四个、五个又六个

  一个,二个又三个

  那只抹上三次唾沫的食指最后点上了卡斯柏尔,总算解决了他们之间谁先讲话的问题。

  “好吧,就这样决定,佐培尔……”

  于是卡斯柏尔把他经历的险事一点也不遗漏,详详细细地讲给佐培尔听。他滔滔不绝地讲述。

  佐培尔听卡斯柏尔讲的故事,激动得两耳绯红,汗流浃背,气也喘不过来。当他听到褚瓦猛悲惨的下场时,不禁用手拍拍自己的脑袋。

  “真气死人哪!卡斯柏尔!”佐培尔大声嚷道。“要是我早点知道就好啦!”

  “为什么?”卡斯柏尔问道。

  “我是说,要是我知道有这样的事儿,我也不用给褚瓦猛卖命,把土豆皮削到半夜啦!”

  这会儿轮到佐培尔讲了。他把自己历险的事一一讲给卡斯柏尔听。他讲到他在大盗窝子里吃尽苦头,受尽折磨,也讲到霍震波把卡斯柏尔的帽子扔在火里烧了。

  “怎么?把我那顶漂亮的帽子烧了?”卡斯柏尔恼火了,大声嚷道。“霍震波这盗贼坏极了!我非设法把他送入班房不可,那个流氓!”

  佐培尔认为这时该把实情告诉卡斯柏尔了。

  “别着忙!”他不慌不忙地说。“那盗贼已经给关起来了。”

  “那盗贼已经……给关起来了?”卡斯柏尔急忙问道。

  “他变成灰雀子,关在这个鸟笼里。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卡斯柏尔。怎么,你感到奇怪吗?哦,我来讲他怎么会变成灰雀子的”

  佐培尔继续讲给卡斯柏尔听,等他讲完后,卡斯柏尔也惊得出了一身汗。

  “总算运气好,万事顺利,逢凶化吉!”卡斯柏尔嚷道。“现在咱们怎么办?”

  “现在嘛,咱们把灰雀子带去,交给警官丁贝莫呗。然后回家!”

  佐培尔得意扬扬地把鸟笼一晃.迈开步子就走,可是卡斯柏尔仍站着不动。

  “我想弄顶新的帽子。”他说明原因。

  “你上哪儿去拿帽子呢?”

  “咱们有一只魔戒指,别忘记了!”

  卡斯柏尔转动魔戒指,嘴里念叨着;

  “我希望得到一顶尖顶帽,要跟以前那顶旧帽子一个模样的。”

  说时迟,那时快,他喊声一、二,愿望便实现了,一顶新的尖顶帽子已经戴到他的头上了。这顶帽子跟旧的那顶完全一模一样。

  “妙极了!”佐培尔说。“要是我没亲眼看见霍震波把那顶旧帽子扔到火里烧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顶新的帽子哩!好吧,咱们这就走吧!”

  “噢,”卡斯柏尔说。“走吧。”

  两个小朋友一起提着鸟笼,不时吹着口哨,唱着快乐的歌子,走回家去。

  “我心里真高兴呀!”过了一会儿,卡斯柏尔说。

  “我也是的!”佐培尔说。“奶奶一定也高兴的!”

  “奶奶?”卡斯柏尔忽然站停下来。“哎哟,糟糕!”

  “你干什么?怎么不走啦?”

  “这会儿我想起来了!咱们把最最重要的事忘记啦!”

  “最最重要的事?”

  “是呀,”卡斯柏尔说。“奶奶的咖啡磨具给忘了。”

  “哎哟,不错!”佐培尔抓住了自己的头说,“卡斯柏尔,咱们一定要把奶奶的咖啡磨具取回来。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转身回去,回到大盗住窝去吧。”

  “别忙!”卡斯柏尔提醍他说。“咱们可以简单一点!”

  说着,他第二次转动魔戒指,指示它说:

  “我希望把奶奶的咖啡磨具拿来!”

  只听得扑通一声,那只咖啡磨具已经落到他脚旁的草地上。

  “这魔戒指真厉害!”佐培尔嚷道。“来得真快!让我瞧瞧,有没有跌坏?”

  他拾起咖啡磨具,仔细察看一遍。

  那咖啡磨具完好无损,他摇动把手,便唱起《五月里来好风光》的歌子来了。不过真奇怪,这回唱的竟是二部合唱。

  “是二部合唱哪!”佐培尔惊奇万分。“多美呀:要是奶奶听到了这歌子,她准会……哦,怎么会有这样的呀?你能给我解释吗?”

  卡斯柏尔也觉得这事很奇怪。

  “也许这是仙女阿玛里斯施过什么仙术了吧?”他提出他的看法。

  “不错,一定是这样!”佐培尔说。“一定是这样。仙女阿玛里斯为了让咱们跟奶奶高兴,把这歌子变成了二部合唱!那么,咱们怎么期待第三个愿望呢?”

  “你想不到吗?”卡斯柏尔答遭。“我早已知道啦!”

警官丁贝莫过的最有意义的一天

 

  奶奶非常担心。她不知道卡斯柏尔和佐培尔这么长的时间,到底上哪去了。

  奶奶昨天一天找了警官三回,跟值班警官丁贝莫谈话。今天,她又去找他,希望碰上运气,得到好的消息。

  “警官先生.有卡斯柏尔和佐培尔的消息吗?”奶奶问道。

  “很遗憾,还没有消息。”值班警官丁贝莫说。他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吃早餐。

  “还没有消息?”奶奶问了一声,不由哭泣起来。

  “还没有消息,”警官重复说了一遍。“我很抱歉,眼下还无法说明。奶奶,两个孩子的下落,不大清楚。”

  “真的不清楚吗?”

  警官耸耸肩膀。

  “我们只发现一件他们的东西,就是在那边角落里的手推车。您认识这辆车吗?”

  “认得,”奶奶啜泣着说。“这是卡斯柏尔和佐培尔前天推出去的车子。你们在哪儿发现的?”

  “车子翻倒在森林边路旁水沟里,被我们弄了上来。暂由我们保管。”

  “那么,以后怎么办呢?”奶奶问道。

  “哎哟,以后怎么办?”警官丁贝莫嘟嚷道。

  他皱起眉头在想找寻办法。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用手掌在办公桌上一拍,拍得早餐的盘子叮叮当当作响。

  “奶奶!”他大声嚷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您知道我们怎么办吗?我通过区办公室把两个孩子的事发出通告。”

  “您认为这个办法有效果吗?”

  “总比没办法好。反正也没有坏处。”

  警官丁贝莫赶紧吃完早餐,收拾了盘子。

  然后他从办公桌抽屉里抽出一张大的公文纸来,拿钢笔往墨水瓶里沾沾墨水,写了起来。

  布告

  兹找寻:卡斯柏尔和佐培尔

  两人特征

  卡斯柏尔头戴大红尖顶帽;佐培尔头戴绿色马尾帽。

  如有人提供上述两人线索,希望来本所报告。

  本所当代为保守秘密。

  警察局启

  “唔,”警官丁贝莫满意地说,“就缺少签名啦……”

  警官像平常一样,大笔一挥签上了他的名字。不过他一不小心,掉下了一大滴墨水。正在这紧要关头,门忽然被打开了,卡斯柏尔和佐培尔飞也似地冲了进来。

  “哎哟!”奶奶惊叫一声,差点儿又晕了过去。不过这回她是为了高兴过度的缘故。

  “感谢上帝!”卡斯柏尔和佐培尔说,“我们回来了!”

  奶奶两个胳臂紧紧抱住了他们,含着眼泪笑道:

  “你们总算回来了!我可为你们担心死啦!确实是你们吗?我还不敢相信是你们哪!不用说,警官先生,你也惊住了吧?”

  警官丁贝莫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表情严肃,公事公办地说:

  “我也该说,可受够啦!害得我浪费一张公文纸!你们难道不能早点回来吗?”

  “对不起,警官先生,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呀!”卡斯柏尔说。“不过,我们带来了一个使您警官先生高兴的好消息。”

  “真的吗?”警官丁贝莫问道。

  “当然真的!”卡斯柏尔说。“我们抓到了大盗霍震波!”

  “哎哟,有这回事吗?”警官先生大吃一惊,忍不住嚷道。“那么,大盗在哪儿呢?”

  “在这儿。”卡斯柏尔说。

  卡斯柏尔走到办公桌旁边,把鸟笼放在上面。警官一看,勃然大怒。

  “这算什么?”他大声嚷道。“怎么?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你以为我对你这种做法能容忍吗?我好歹是个警官呀!你要开玩笑,最好跟别人去开!对我可不行!想捉弄我的人,我要送他上班房关起来!”

  “噢,警官先生,请您冷静一点!”卡斯柏尔说着,随手把手上的魔指环一转。

  “我希望,鸟笼里的灰雀子重新变回来,成为大盗霍震波!”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刹那,他的第三个愿望,也是最后一个愿望实现了。刚才还是灰雀子待的地方,此刻却站着大盗霍震波。他站在警官丁贝莫的办公桌上,身上穿着睡衣,脚上套着短袜,从头到肩膀全部套在鸟笼里,站在那儿。

  “喂!”警官丁贝莫咋呼道。“请您从桌子上下来,您怎么上去的?您是从哪儿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警官先生,别多问了。”卡斯柏尔说。“他就是大盗霍震波呀。您不是要把他逮捕归案吗?”

  警官丁贝莫被他说得摸不着头脑。

  “他就是大盗霍震波吗?”他嚷道。“糟糕!怎么会有穿着短袜的大盗呢?”

  “是的,是大盗吁!”奶奶说。“我认得他!千真万确是大盗呀!快,快,您快逮住他…”

  可是大盗霍震波一声大喝,打断了奶奶的话:“让开,别挡住去路!”

  他从办公桌上跳了下来,越过警官身旁,朝窗口窜去。他心急慌忙,推开窗玻璃板,把头伸出去.打算逃跑,佐培尔一看不妙,连忙抓住他的腿子,卡斯柏尔毫不犹豫,迅速放下了铁百叶窗。只听得咔嚷一声,大盗霍震波的身体被百叶窗忙住了。

  他像一条被提上陆地的游鱼一样,不住地挣扎。

  “佐培尔小心,别让他挣脱了!”卡斯柏尔说罢,便跟警官丁贝莫一块儿跑到院子前面去。

  霍震波的脑袋、胸膛和胳臂都伸在外面,双臂拼命地挥动,犹如游泳时划水的姿势。

  “救命!气上不来了,我不行啦!”大盗气急败坏地叫嚷。“老是这样把我吊在半空能行吗?”

  “你老实一点,”卡斯柏尔说。“我来帮你解决!”

  “好吧,没有办法!”霍震波气喘吁吁地说。现在看来,他已没法逃走,只能死了逃命的念头。

  大盗被警官丁贝莫用绳子在后面反绑着双手。这时他已不发出气呼呼的声音。佐培尔把百叶窗推上一些。警官丁贝莫和卡斯柏尔从窗口把大盗霍震波拉了下来。这个老坏蛋就像一袋土豆般扑通跌倒在院子前面。

  “唔,警官丁贝莫高兴得大声咋呼道:“我们终于把你逮住啦!现在就送拘留所去!

  大盗霍震波费尽气力,这才站了起来。

  “给我把鸟笼拿掉好吗?”他要求道。

  “不行,”警官丁贝莫说。“鸟笼让它留着!”

  他拨出佩刀。但在他押走霍震波之前,没忘记向卡斯柏尔和崔培尔致谢。

  “我向你们交代一声,”警官丁莫临了儿说,“明天你们两人来拿区长的奖励。以后你们要把这事的经过情况,讲给我听。我要做笔录存入案卷,明白吗?就到此结束,再见!”

  警官丁贝莫押着大盗霍震波在市镇上兜了三圈。镇上的人们纷纷从家里出来,瞪大眼睛看着大盗在街上走过。他们都很高兴,大盗终于逮捕归案了。

  “他以后怎么办呢?”人们互相打听消息。

  “暂时先拘押在消防站,”警官说。

  “以后怎么样呢?”

  “以后嘛,交法庭审判。”

咖啡和蛋糕

 

  卡斯柏尔和佐培尔两人坐在奶奶舒适的房间里有说有笑,快乐极了。他们重又回到家来,真是高兴极了。自从星期日在这屋里聚在一起,已经过了三天,简直像在做梦似的。

  奶奶也是笑眯眯的,高兴极了。她很快做好咖啡,放到桌子上,并且到餐室去拿来一只装李子脯蛋糕的大马口铁盒子。桌子上还放了一大盘新鲜掼奶油,

  “奶奶!”卡斯柏尔惊奇道。“今天是星期日吗?”

  “不错!”奶奶说,“今天咱们是星期天,不过人家是星期四。”

  她走到镜子前面,把头上的小帽子稍为端正了一下,快步向门日走去。

  “奶奶,你要出去?”卡斯柏尔问道。

  “啊,我上玛雅太太家借只咖啡磨具。没有咖啡磨具,总有点不习惯。”

  “不错,”卡斯柏尔笑嘻嘻地说,“没有咖啡磨具确实不好办。那就请吧!”

  他从上衣下面拿出咖啡磨具,放在桌子上。满心以为奶奶准要说什么话。

  可是奶奶一句话也没有说。她拿起那只咖啡磨具,一摇动上面的把手。只听得咖啡磨具里唱出了《五月里来好风光》的二部合唱歌子。

  卡斯柏尔和佐培尔都默不吭声。

  “哦!”奶奶终于开口了。“多么好呀!你们知道奶奶此刻的心情吗?”

  “什么心情呀?”

  “我的心情哪,就像我在过生日,简直跟过圣诞节一个样。好吧,我们现在就来煮咖啡吧。……”

  奶奶煮来了从来没有那么浓的咖啡。她把咖啡壶端到桌上,在大家的咖啡杯里倒上了咖啡。卡斯柏尔和佐培尔讲起了他们的经历。

  “哎哟,真可怕呀!”奶奶摇着头说,接二连三地说着,“真可怕呀!”

  说话问,奶奶总是给他们倒上了咖啡。卡斯柏尔和佐培尔不住吃着鲜奶油李子脯蛋糕,吃得肚子也胀了。两个小朋友感到非常的幸福。也不想做别的什么人了,连康斯坦丁皇帝也不想当了。